我爱你

南默额头抵着门，迟迟不敢转过身去。

她捂着嘴，颤抖着泣不成声。

良久，她整理好情绪，好不容易转过身去，却还是低着头。

可当她看到病床白色床单的一角时，心里的防线再次被击垮。

她只能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即使知道他昏迷不醒，即使知道他可能回不来，可他的用情至深足以让南默的任何一处脉搏重新跳动。

她紧了紧外套。

“路翊……我来看你了……”

她小声开口，缓缓走到他身边。

“我今天穿了一件粉色的衣服……好看吗？”

她抬眸，眉目间星河映入床上人满面间秋色。

她将情绪一股脑咽了下去。

她俏皮地在床边转了个圈，淡粉色的外套轻轻飘起，像花苞般惹人怜爱。

“上次遇到你还是在赛场，我听到了你的声音，听到了大家高呼你的姓名，听到了你在这个项目上对一个人的爱。”

忽地，她眸中的光暗淡了下来，整个人也暗自神伤。

“我从来没想过以这种方式面对你，可我不愿欺骗你。”

“我怀孕了。”

她说完这几个字后，呼吸停滞了好一阵。

她搓了搓掌心，轻轻盖在路翊冰凉的手腕上。

“药液又苦又凉，你也不能吃糖……”

她的手指轻柔地覆在他冰凉的肌肤上，原本与他交谈的计划也随之瓦解，仿佛一切都在那一瞬间被风吹散。

只剩一句低声哽咽的恳求。

“路翊……我没脸见你……但我求求你……你醒醒……睁开眼睛看看我……你心心念念，镌刻在骨骼里的所爱之人……”

她温热的拇指扫过他的指尖。

“你这么固执，就算让你别等我也没用吧……”

她狼狈地擦拭着眼泪，调高了床板，以一个最舒服的角度停在了那里。

她坐在椅子上，软绵绵趴在床边。

“还记得吗，我第一次做饭，差点就把厨房给炸了，最后还是你笨手笨脚的帮我完成了一道地府特色菜……”

“以前每次比赛受伤住院，你都会借此机会偷偷给我买我最喜欢喝的白桃味果茶，被抓包以后还甩锅给我非说是我自己要喝，后来罚你跪了半个小时……你说疼，可我后来才知道，你是心疼我……”

她越说越难受，一想起曾经的种种点滴，就如鲠在喉。

“还有啊，我们第一次看恐怖电影，你直接跳我怀里来了，那个尴尬呦，幸好当天人不多，不然我就掐死你……”

“你第一次带我去看星空的时候，其实我就已经爱上你了，我只是没告诉你而已……”

南默指了指窗外，嘴角染上笑意，眉眼间也多了丝柔情。

“你看，现在的窗外，有好多星星，像你的眼睛一样。”

南默轻笑一声，眼里多了分甜蜜。

“你总是用一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我，我也总是会被你收买，但我同样心甘情愿。”

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却陷入了沉默。她的眼神重新投向远方，哀伤在她脸上凝聚。她的眉头微微皱起，仿佛也在思考着什么。

“的确，我有愧于你，也做了很多违心的事，我不知道这次见面会不会是最后一次，我这一生，最不后悔的事就是爱上你。”

“很遗憾，我现在的身份不能用实际行动表达我爱你，但我今天想遵从内心。”

南默轻轻地抬起病床，一手撑着，一手轻轻地撩起路翊额前散落的碎发。她闭上双眼，在他额前深情地烙下一吻，仿佛所有的痛苦和忧虑都在这一刻被一扫而空。

“路翊，我爱你。”

“别睡了，月亮冻屁股了。”

她的言辞轻松幽默，似乎完全不在乎内心的苦涩，尽管她表现得如此乐观，其实心底的状况并没有得到真正的改善。

“这下，全城都知道我是你前妻了，还有你粉丝说我对你不道德，说我没人性。”

她用着调侃他的话语，倾诉着心里难以发泄的委屈。

“你说，我是不是很不是人啊，放着你这么个极品老公不要，伤了你的心，还去巴结别的男人……”

她斜靠在他枕边，一肚子的委屈全都吐了出来。

“她们骂我贱人，说我配不上你，我也是经她们口中才得知，某个人被撞飞啦……”

她说着说着，声音就弱了下去，小声抽泣着。

此刻的她，不是权势滔天，无所不能的沈家夫人，而是南默，那个刚从大学毕业不久的少女南默。

“我的助理告诉我，欺负我的人已经付出了应有的代价，给所有人敲响了警钟，我是不是很厉害？”

她无助地蜷缩在他身边。

“我嗓子都干了，你也不给个回应……”

“既然全世界都知道我们的曾经，我也没必要躲躲藏藏了。”

“你的那个学生林薇，她喜欢你，我看她就挺不错的，至少能替我……”

后半段不知怎地，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剩下那几字真言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侧过头，瞧见身旁人的眼尾留下一行清晰的泪，他的呼吸也加重了些，氧气面罩上的哈气雾蒙蒙的。

看着他想开口却只能呜咽，皱眉，哭泣……她就心疼。

“至少你醒着，路翊……你终于……算是回应我了……”

忙碌了一天，疲惫不堪的她也在他枕边沉沉睡去。

她的执着换来了他的回应，至少，你醒着……

那一晚，她睡得很香甜，他身上独有的气息盖过了消毒水的刺鼻。

凌晨，天还灰蒙蒙的，一阵短促而清晰的敲门声急促地响起。

熟睡中的南默被吓得上半身猛地从床上弹起，直直地立着。

很快，她缓过神来，随意挽起了散落的头发，起身准备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