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进去时就发现了温涟。
坐在办公桌前托着腮帮子，皱起的眉硬生生破坏了脸的美感，沈翊下意识的觉得，这种表情不应该出现在她脸上。
警局的人来搬东西时温涟才发现了不对，平常不过都是拿些资料而已，今天破天荒的把所有东西搬了出去，像要把办公室清空。
在给谁让位。
温涟周遭的气氛兀的变得锐利起来，起身回头就看到了沈翊。她对沈翊再熟悉不过，那张她想忘却再也忘不了的脸，她咬牙切齿痛恨的一张脸。
沈翊一直在注意她，七年前的小姑娘不过才刚高考，跟现在相比稚嫩的很。但就是那么稚嫩的声音，一字一句，都把话插在他心上。
她当时说了什么来着？
她说，沈翊，为什么会是这样，你为什么要画那张画。
我恨你。
沈翊陷在他的回忆里恍惚，转眼间世界像旋转起来，他觉得后背一疼。
温涟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拖出去摁在门板上，眼里是极度怒气充血后的通红。她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上次的案子张局会突然委派一个画像师来，沈翊不就是最佳人选吗。
昨天那幅肖像跟沈翊以前的风格相差太大，她只觉得笔触熟悉，却没想通是谁，好啊，现在全解开了，是沈翊。
这个该死的疯子。
温涟谁让你进来的！滚！滚出去！
杜城来时刚好看到温涟失控的模样，她正因为发怒浑身颤抖着，像发了疯，她才是疯子。
杜城温涟！冷静一下！别搬了，谁让你们搬的。
被夹在中间的警察是没见过温涟如此失控的样子，吓得有些懵，听到杜城询问才缓过神来。
“张局让我们给新来的画像师腾出一间办公室。”
温涟搬回去！
温涟听到了那个警察的话，哈，她果然猜的没错，这个狡猾的男人害了爸现在还要抢走他的办公室，简直卑鄙无耻！
温涟听到了没有！我让你们搬回去！杜城！你也给我搬！
蒋峰也被吓得打抖，但没办法，温涟还把人画像师摁在门板上，万一出了事…他只得出来打圆场。
蒋峰城队，涟姐，既然张局已经发话了，咱也没办法啊。
温涟有些失神，是啊，没办法，没办法…
要是她当时有办法，有办法让爸待在家，有办法抓住那个女人。
她脱了力，抓着沈翊衣领的手缓缓松开，跌跌撞撞的走向门外的杜城靠在他身上，死死抓着杜城的胳膊，无力的沉默。
杜城这才看清温涟抓着的男人是沈翊，他被温涟抓的衣领有些乱，显得狼狈了些，其他地方倒是工工整整一板一眼，多体面。
沈翊缓了缓神，他想到了早晚会碰到杜城，会碰到温涟，但一下子碰到两个还是让他头疼，他原本想先躲着，找个合适的机会…
现在想什么都没用了，沈翊整了整衣领抬起头，顶着杜城不可置信的目光温润的微抬嘴角笑了笑。
沈翊好久不见。
杜城看着他的脸，七年前的一幕幕在他眼前重播。
——
师父当时还在电话里调侃他，此刻在他眼前却变成了一具冰冷冷的无法回应他的尸体。他在电话里听到不对的声音时早就慌了神，此刻对他的打击更是无法估量。
温涟是雷一斐被通知的唯一家属，她看着父亲的尸体时恍惚几瞬又兀自崩溃，拽着警察的衣角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问。
“我爸没死对不对！他可是最厉害的警察！他怎么可能死呢！”
“说话啊！你们说话！我爸没死对不对！”
杜城看着跟她同样崩溃同样无法相信雷队的死的小姑娘毅然决然的改了志愿，跳了级，报了跟他同样的警校，踏上跟他，跟雷队同样的路。
“杜城，我没办法，我不甘心，我等不了了，我要亲自，亲自把那群混蛋逮捕。”
▪
审讯时温涟像个失了神的破布偶娃娃，坐在监控前盯着杜城和沈翊。
沈翊眉里的傲气像在跟她示威，在对她说，对她吼，对她挑衅的示威，说看啊，雷一斐就是他害死的。
他们如何在审讯室里崩溃如何吵闹温涟不想看，她只是起身，对着陪同她的警察恳求，让她进去跟沈翊说句话。
警察同意了，因而她成功的，沉默的走进了审讯室。沈翊正因为愧疚在纸上尝试画着什么。
“我真的画不出来！”
“画不出来就别画了。”
“沈翊，我会恨你一辈子。”
——
杜城你知道这个房间是什么地方吗。
杜城正强忍着怒气，在他看来，沈翊连提起406的资格都没有，他不配。
沈翊这是张局给我分配的办公室。
杜城这是雷队当年的办公室。
杜城七年了，你连张脸都画不出来，你还好意思来这儿。
沈翊但至少前两天我帮你们画出了那个杀人犯。
沈翊看起来比杜城沉静的多。
杜城我们压根儿就没有看你的破画。
沈翊那希望以后我能帮到你。
杜城不需要。
杜城立刻收拾东西，给我消失。
杜城撂下话就带着还在发愣的温涟去了张局办公室。
沈翊愣了下，转身回到办公室发现了正压在桌子上刻着雷队被评为先进工作者的奖碑，他抬起袖子擦了擦，木板上斑斑驳驳的，留着泪痕印。
一滴一滴的泪痕。
他把那块牌子工工整整的干干净净的摆好，像是赎罪。
_End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