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谈（一）

这边沈钧之进了府，因为没有了在家时的束缚，也没有对他吹胡子瞪眼的老父亲，便一下子放松了起来。虽然上午与父亲有很大的不愉悦，但那只是政见不统一而已。今晚大家一起来了顾府，说开就好。

顾府和沈负有自己的习惯便是如果有了什么政治上难以抉择的事情，沈老爷便提着沈钧之一同来到顾府，沈家父子与顾家的三个男丁把酒言欢，共商天下大事。

顾老爷虽然从商，但年轻时确是进士出身，孔孟圣贤读的是滚瓜烂熟，加之远离朝廷，脱离了党派之争，便颇有“旁观者清”的意味，对朝廷之事洞若观火。沈老爷呢也欣赏好友的才华，也羡慕他的闲散，因此从年轻时起便总是喜欢往顾府跑。恰巧顾府的两个男孩子是至交好友，便有了最开始两个大人在前堂议事，两个孩子在堂下嬉戏的场景。

再大一些，便有了顾锦。沈钧之从小便喜欢这个奶乎乎的小娃娃，因此一有时间便跑来顾府找顾景愈。巧的是顾景愈也偏疼自己的嫡妹多一些，两个人不干别的，偏偏只喜欢抱着小姑娘不撒手。以往父亲们议事他们还只是在堂下玩耍，有了妹妹两个人挣着抢着抱那个小奶团子满院子溜达。彼时孩子都小，两家父亲也乐于见孩子们这么相亲相爱，因此走动的更勤了。

后来，沈钧之读的书多了，沈父有意培养孩子对于政治的敏锐，塑造他自己的见解，于是每当和沈老爷交谈时便让沈钧之立在一旁听，两家大人说完再让他说。顾府原本也是读书人出身，虽然顾景愈选择了经商，但是骨子里那种士人“心忧天下”的情怀始终存在。于是偶尔也与好友辩驳一二。最好玩的是顾锦，因为从小跟两个哥哥待在一起，等她稍大一些，已经默认自己在这种场合有了一席之地了。所以每当沈伯父来到家里时，她便知道两个哥哥铁定要唇枪舌剑一番了。她自己玩的没意思，又喜欢被两个哥哥众星捧月地喜欢着，因而每次是哭着闹着也要挤进去。

就这样，形成了两家奇特的传统。几人一起共事。

话说沈老爷回到府中时，因为在马车上坐了一路且又把孩子丢下给了他一个教训，心里已经平静了许多。他深信儿子人品，绝不是鸡鸣狗盗男盗女娼之辈，他的选择一定是有他的理由。且今日在朝堂上任他怎么打骂也没有还口还手，维护足了他父亲的尊严，所以那时候气已经消了一大半。想到儿子是自己步行回家，倒是有点心疼。左等右等也没等到沈钧之回来，想可能是步行需要时间。他有意心疼一下儿子，便想着无论如何全家一起吃了午饭才好。因此吃饭的时间是一拖再拖，即使幺女如何吵闹也只是要等沈钧之回来才肯用餐。

谁知顾府小厮来府，说顾府大少爷特地让他来报，沈少爷已经在顾府吃下了。沈老爷这边已经饿得饥肠辘辘眼冒金星，想到沈钧之已经在那边大快朵颐，便不由地生闷气。

“好小子，当真是风雨如磐。”他心里嘀咕着，喊奴仆开饭，兀自吃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