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的很,七月的下午四点多钟,街边许多小店的灯已经亮起。
蛋糕店橱窗映出一个纤细的身影,白色的连衣裙带着娃娃领,再配上那张纯情中含着几分娇媚的脸,让人不禁侧目。
元惟推开小店的门,“元元上完课啦!”店长是个微胖朴实的中年女人。
“嗯,小姨。”元惟把帆布书包放下,“忙不忙啊,刘伯伯那儿小芝士送去了吗?”
“哎哟,你要不说,我都忘记了!今天中午接了个大单……”刘霞放下手里忙活的,向
糕点房走去,“小王,你忙活完了吗?”
“没呢,还得个半小时底子才能打完。”
“大姨,我去送吧,现在也是预习补课,作业量不大,不耽误的。”元惟站在蛋糕箱前,黄色的氛围灯照的她更加娇嫩好看,刘霞不得不慨叹自己这个外甥女真的继承了妹妹全部美貌。“快下雨了囡囡。”刘霞有几分犹豫。
“没事,您把芝士打好包,我去送好了。”元惟从书包里拿出她那把绿色碎花的雨伞。
“哎好,你慢点啊!”刘霞进糕点房将芝士打包好拿了出来。
“识得路?”将蛋糕盒递给元惟,还是有点不太放心。
元惟晃了晃手机,“去过一两次啦,又不是很远,找不到路给你打电话,不用担心。”
刘霞又祝福了两句,等到看着白色裙摆在门口消失才低头忙活。
这条街在江城已经算很老了,在郊边,街边的小店都是带特色的老建筑,元惟踩着老板砖台前走。父亲元岑在三中当老师,开学就要教高三了,又是重点班,暑假也加班在学校教课。元惟今年才上高一,她中考成绩优异,元岑给她报了小班补课预习高中知识,下午就一节化学,放学也早。刘伯伯早些年是军人,在一次行动中意外残疾,立了二等功,是社区的扶持对象,之前跟大姨住一个小区,后来老伴去世没人照顾,就搬到军部社区了,跟大姨也是老关系了,之前去社区看过他一次,给他带了芝士蛋糕,至此就嘴馋上了,一个星期给他送三次,一般都是小张姐姐给他送,今天她请假,店里人不多又忙。
元惟凭着记忆往前走,走到了大道上。这边就没有店铺了,周遭都暗了下来,天好像又沉了些,看这云的厚度,要是下雨应该不小,元惟不禁加快脚步。
大道走了没多久,她转进了一个感觉熟悉的小街。脖颈感觉蓦地一凉,零星的雨滴落下。元惟暗道倒霉,跑进街边的屋檐下,撑伞。调整了一下手里蛋糕盒的位置。
电话突然响起,她将伞把夹在脖肩处,拿出夹在蛋糕盒里的手机,接听。
“元元,下雨了,你回来吧!别再淋湿了!”是刘霞。
“没事,也快到了!”
“那你注意点啊!”
挂断电话,还没等将手机放下,身后传来机车的引擎声,小街的机动车行驶道本来就不宽,人行道也很窄,机车掠过她身侧,将混杂着雨水的淤泥被溅起。
元惟只感觉大腿侧一凉,惊得手机从手中滑出。
三四辆机车擦肩而过,她的惊呼声隐没在震耳的引擎声中。
元惟没顾得着裙子,半蹲着将蛋糕盒放地上,握着伞去捡手机。一辆黑色机车停在她身侧,车上的人利落跨下车身,快她一步拿起手机,递给她。
骨节分明且修长的手反握着手机,雨滴落在那只手上。元惟站起身伸手接过,“谢谢……”
“谢什么?我们的错。”雨下的不大,男孩的发梢却已湿透。说话的空挡将身上的衣服脱下,看元惟没手接,抬起胳膊将外套披在她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杂着香草味,男孩个子很高,外套到她大腿处,污渍虽然没有全部遮盖,但不至于那么尴尬。
骑车走远的几个人又回来了,“沈赋,快点啊,一会儿雨就大了。”
“把人家姑娘衣服弄脏了,先道个歉?”沈赋侧着身子问。
“啊?妹妹……不好意思啊,我们也赶的有点急。”几个人附和着道歉。
“没事。”元惟感觉双腿很冷,冻得声音有点发颤。
“你要去哪?”站在她面前的男孩问。
“军部社区。”
“啧,走错路了。”沈赋给后面几个人打了个手势,“你们先走吧,一会儿我自己回学校。”
“上车,我送你。”沈赋回头睇了元惟一眼。女孩抿了抿唇,思考了现在的处境,看眼前这个俊俏的男孩不像是什么对她图谋不轨的人。点了点头。
沈赋拿过元惟手中的蛋糕盒放进车厢,把挂在车尾的头盔套进雨伞下那个小小的脑袋,将面罩扣好,正准备告诉她怎么上车,低头看她穿的裙子,然后两个人在雨中大眼瞪小眼。
沈赋挠了挠湿透的头顶,“我自己应该能上去.”
“嗯好。”沈赋扶着车身,将脑袋扭过去。却听见女孩一声清嗔。
等机车不晃动,他准备跨坐上去,却看女孩将群尾系上去,他那件外套下隐着黑色底裤。装备挺全。他跨坐上去,“你搭着我点,我没带过人。”
元惟将纤细的手伏在男孩湿漉漉的黑色T恤上,另一只手打着伞,遮过两人的头顶。
头盔很沉很大,基本与她的肩膀平宽。男孩启动机车,元惟使着惯性脑袋抵在宽厚的肩膀上。
雨小了许多,元惟也没有那么冷了,记着刚才男孩给她戴头盔的关卡,拿伞的手中伸出一根小指摁开,混杂着雨水的风灌进鼻腔,还有男孩身上莫名好闻的气息。
骑车没五分钟就快到了,车速明显降了很多,引擎声几乎隐没在雨声中。
在社区门口,沈赋将车停下先下车,帮元惟撑着伞,她下来后,将裙子解开。
元惟接过蛋糕盒,“谢谢你。”
“去吧,但我觉得你应该快点,我把你送回去还得回学校上课。”
“啊不用……”
“顺路。”
他又不知道她住哪里,顺个毛线路。看他浑身湿透了,还是因为帮自己,“你陪我一块吧,你车能淋雨吗?”
“能。”
元惟将伞给他,两个人在一把伞下往院里走。蝉声渐渐,雨声缓缓,树声窣窣。
将蛋糕给刘伯伯送去,他还有点自责,说自己也忘记要来给他送蛋糕的事了,要不然也不会让元惟一个姑娘家下雨天来。
看沈赋跟她一起来的,以为是店里的人,给了块干净毛巾让他擦。沈赋看着就是个富人家的少爷,倒也不讲究。
说了几句话,怕雨势加大,刘伯伯让他俩赶紧回去。
沈赋把元惟带到蛋糕店门口,“你急着回去吗?”
“倒也,不是很急?”
跟刘霞说了情况,刘霞给他俩端出来现考的半熟芝士,元惟去更衣室换了件干净体恤。出来跟沈赋面对面坐在橱窗前的小桌前。
“你爸是元岑吧。”沈赋拿起叉子叉起一块芝士往嘴里放,淡黄色的等下他硬朗的五官显得更加好看,元惟虽说是乖乖女,好歹也是个有眼的青春美少女。
“嗯。”
“刚才认出我来了?”
“嗯。”
“嗯?”
“我第一次去我爸办公室就看见你挨骂,能不记得?”其实是因为长的太好看了。
“额……”嘴里甜甜的芝士瞬间索然无味。
“哦,因为早恋。”
“……”沈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盘算着现在回去能不能赶上晚自习。
“你跟我爸上几年了?”
“上高中一直跟。”
“学习这么好还逃课?”
“暑假不是用来玩的?”沈赋挑了挑眉。
“……”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等他俩吃完,看着外面的雨停了,沈赋身上的T恤干的也差不多了,元惟把他给她的湿外套装进防水的蛋糕打包袋里。
“慢走,目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