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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晋王朝的冬总是极冷的.
盛雪纷飞,寒风凛冽,树枝枯损嶙峋,万物一片败景,隐有几分萧瑟凄苦.
任瑾安躺在病榻上,身上盖了一层灰色粗麻棉被,屋内寒意透骨.
春兰“小姐”
春兰“您该喝药了”
春兰端着药碗走到任瑾安身边蹲下,看着昔日活泼的小姐此刻面色苍白的卧在这床榻上,凌乱的长发随意散落着,不由得红了眼眶.
任瑾安“傻丫头”
任瑾安“你哭什么”
任瑾安强撑着抬起手拢了拢春兰耳边的碎发,她现在只觉着自己胸口一阵火辣辣的痛,似有人拿着匕首一下一下削她心尖上的肉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春兰“小姐”
春兰“要不我们就去求求王爷吧”
春兰“王爷他待您那般好”
春兰“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春兰终还是没忍住,泪水从眼角滑落,她口中的“王爷”是翟潇闻,当朝闲亲王,当今圣上七子.
芝兰玉树出尘绝艳,他是风流才子,更是治世能人.
任瑾安“待我那般好吗…”
任瑾安听着,空洞的双眸动了动,如死水微澜一般,她心里清楚,翟潇闻心里没有她,甚至是…恨她彻骨.
可惜,她想清楚的太晚了.
她仅是他的妃,若是旁人来做这个位子,他待旁人也会是那般好的,所谓的好,不过是给了她王妃的名分和地位罢了.
而他,心底是有旁人的,怪只怪任瑾安爱他太深,当初不惜一切手段恳求父亲让他上奏折给皇帝为她赐了婚.
本以为嫁给他后,他与自己举案齐眉,北游南巡会是因为爱.
然而不是,他不爱她,分毫没有.
一场大吵,她气急攻心拔下发钗刺入他腹部,自此后被打入冷院,如今已近一年,二人鲜少再见.
春兰“小姐?”
春兰还在小心唤她.
任瑾安抬眸,忍着深入骨髓的痛伸手抓住春兰的手臂.
任瑾安“春兰”
任瑾安“这几年跟着我”
任瑾安“让你受苦了”
春兰“小姐您别这样说”
春兰使劲摇着头,泪流的更凶了.
任瑾安“扶我出去看看雪景吧”
不知怎的,任瑾安突然觉着好多事情都无所谓了,爹爹曾经告诫过她,这金子最为重要了,可到头来,她却为这情字落得这幅模样…
春兰“小姐,如今天寒…”
任瑾安“好春兰”
任瑾安“也就一会”
春兰话还没说完,任瑾安就打断了她,双眼一咪,讨好的朝她笑笑,双眸弯成一弯月牙.
春兰叹息,终究还是没拗过.
春兰“只一小会儿”
任瑾安“嗯”
大门刚开一条缝,便被冬风生生撞开来,春兰扶着任瑾安迈步走进院落,两人站在门前的柳树下赏着雪景.
任瑾安“爹爹也藏在这雪花中吧”
她抬手接了几片雪花,不由得想起了父亲…
春兰“小姐”
春兰“该回去了”
看出主子想起了老爷,春兰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了胸口.
任庆林,终究财大震主,被自己的女婿亲自剥了身份,贬去江南,却…病死在途中.
任瑾安“好”
任瑾安应着,任由春兰搀着她走,向屋内的这段距离她只觉着步子越来越沉,直至眼前一黑,倒在了雪地中.
春兰“小姐…小姐!”
春兰跪在她旁边哑着嗓子叫着,终是无人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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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正厅一侧书房内,闲亲王翟潇闻褪下狐裘披风,露出紫袍蟒服,颀长身姿坐于书案之后,眼前尽是政务折子.
他被父皇早早封了王,断了皇位后路,谁曾想过,如今父皇年岁已大,皇兄又是废物,而今他为监国.
今夜本该忙碌,可眼下却不知为何,竟是什么都看不入心.
正烦着,身边的贴身侍卫突然慌张的跑了进来.
刘也“王爷”
刘也“王妃她…去了”
刘也皱着眉头,他想不通那曾生龙活虎满京城追着王爷跑的女子,怎会说去就去了?
翟潇闻“……”
翟潇闻拿着笔的手顿了顿,正要批的政务折子仍是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翟潇闻“嗯”
最终他轻应.
翟潇闻“拉出去埋了吧”
没有半分不舍,只是腹部被那女人刺中的伤口缓缓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