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蕊出来时才看到了沉默的站在门口的任三恕。
妙蕊这几日是一直贴身服侍太子妃的,又怎能不知道太子妃对任中郎深埋起来的情意呢?妙蕊不知道太子妃与任中郎之前发生过什么,但太子妃高烧不退神志不清时声声叨念的依旧是任中郎,而任中郎也一直在暗中守候——妙蕊亲眼见到过任中郎照顾自家太子妃的样子,那副小心翼翼、细致周到的模样就连侍候了太子妃这么多年的妙蕊也挑不出一点错......
妙蕊心中清楚自家太子妃与任中郎确实情意深重,妙蕊在宫中时也是见过太子与太子妃相处的,当时只觉得凤凰于飞、举案齐眉不外如是,此时想来却是敬重有余温情不足——与太子相处的太子妃到底少了几分依恋......只可惜太子妃终究只能是太子妃!
妙蕊顾忌着屋内刚睡着的太子妃,只是简单行了礼,轻喊了一声“任中郎”
看着双眼已经泛红的任中郎,妙蕊也只能微叹一声,纠结片刻才小声说着:“任中郎,妙蕊去请老大夫前来查看太子妃病情,大概一盏茶功夫,请任中郎照料好太子妃。”话说完就匆匆退了出去。
自众人在客栈中安顿下来起,除了夜里会进去看顾蓁儿之外,白日里任三恕就一直守在院外。
从妙蕊一声惊呼他就听到了,只是一直在站在门外,未曾进去......
她未曾醒来时,他日日祈祷满天诸佛菩萨,求祂们能让他的蓁儿快点醒过来;可当她真的醒来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不知道她会作何反应……不知道她——能不能原谅他...
她当时病情所扰,神志不清,但他任三恕不是!他只是情不自禁,只是禁不住那样的诱惑,只是抑制不住心中对蓁儿的渴望……是他有罪!
任三恕心中从未有过这样的迷茫、害怕和胆怯。
多年以前决心辅佐前途未明、尚被圈禁的临淄王时没有;决心弃文从武、放弃锦绣文章路时没有;多年武将生涯,几次生死之间徘徊时没有……却偏偏如今在心上人的房门前,满心惶恐、踟蹰不前——任三恕苦笑着,“不论如何,总要见她。”
如此想着任三恕便要准备敲门,正在这时却听到了屋内传出的声音,大概是因着大病初愈的缘故,蓁儿的声音绵软无力,但任三恕毕竟武艺超群,当他凝神细听时连屋子里的呼吸声都逃不过他的耳朵更何况如今的说话声......
当任三恕站在门外听到了蓁儿的问话,他心中不可遏制的升起了些许庆幸。
任三恕太过了解王蓁,若是只有他任三恕自己,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绝无半句怨言!可蓁儿不行,他的蓁儿太过纯良,蓁儿那样的性子——当年可以为了父母之命忍痛嫁给他人,对于临淄王也一路扶持与他同甘共苦未有怨言,即便与他,也一直谨守为妇之道与他划清界限从不曾逾矩,她那样的性子,任三恕想不到她会有多害怕,会有多悔恨!他可以死,但他的蓁儿不行!
任三恕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王蓁,“蓁儿——”任三恕轻轻抬手抚平了王蓁皱起的眉头,“不记得也好……反正我都会记得的!”
任三恕沉默的坐着,双眼细细描绘着蓁儿的面容,任三恕心中明白这一切就到此为止了。他知道,那雨夜中的拥抱与温暖,都该随着风雨退去,那些记忆,他记得就够了......
任三恕回到院外不久就看到了领着大夫过来的妙蕊。
老大夫走近看了看任三恕通红的双眼,虽还有些埋怨他三更半夜闯进医馆抓人的行为,但到底是医者仁心,又加上这几日众人对他老人家也确实礼遇有加,叹息一声,“这位大人,听老夫一句劝,那位夫人即已经退热便是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继续服些固本培元的药养一养便也大体无事了,但是你若继续这般熬下去,老夫敢保证你定是最先倒下去的那一个!”
说完也没管任三恕什么反应便进院了。倒是妙蕊又看了一眼眼泛血丝的任中郎,“任中郎,几日前太子妃高热不退的消息便传进宫了,相信太子不日便会与太子妃会合,任中郎尽忠职守,几日未眠守卫太子妃之事,妙蕊也定会据实汇报太子。”
任三恕心中明白,经过这几日妙蕊又怎能不清楚他和蓁儿之间的情意,若是其他人得知此事任三恕都会不留情面的除掉他!毕竟他任三恕走到今日的地位又不是只靠着一颗仁心。
但妙蕊是蓁儿身边信赖之人,是哪怕蓁儿回乡祭祖都带着的心腹之人,所以任三恕并未对妙蕊出手。而妙蕊她也确实没有辜负蓁儿对她的信任,或者说又有谁会辜负像蓁儿这般的人对你倾心相待呢?
妙蕊她特意说这话也只是为了提醒他,太子将至,他行事不可再全无顾忌。
任三恕并未解释什么,他已经做了决定,就算只是为了蓁儿,任三恕从此也会紧守君臣本分,绝不会再越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