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有多高
清幽的院落中,不知何时早已被卿棉种上了那莹白如珠的茉莉,夏风带着些许的微微凉意,和着淡淡茉莉的清香,沁人心脾,让人神清气爽,绿树荫浓,柔水绵绵,如画的景色中,一如谪仙的男子秀眉微蹙,有些恼意得轻抿着茶盅,随后又轻轻放下、唤来阿文,欲言又止。
“主子可有事吩咐?
轻轻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弄得阿文一头雾水。终于,温润如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棉儿可有回来过?
“回主子的话,姑娘未曾回来过。”
轻挥衣袖,示意他退下。阿文抱拳行了个礼,退出了门去。起身走到门边,这满园的幽香怕是她之所为罢?温柔的笑着,却怎么也忽视不了心中那隐隐的不安。一向平静如水的他,而今天看着这满园如画的夏景却怎么也提不起心绪来,白衣飘然随风而起,总觉的有什么事发生,而这不过只是一种没有来由的担心,心中忽闪过一个如花的笑靥,微怔,
回到桌前,端起那清香的茉莉茶,迟疑片刻又放了下来,转身走出门去,阿文紧跟其后。还未踏过大门,便远远的看见一男子手中横抱着一青衣女子,似乎很焦急的样子、心头一颤,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会整日心神不宁,大步跨了出去.
“出了什么事?为何棉儿会这是怎么了?”
简单质朴的闺房中,众人急做一团,白若离焦急地在房中来回踱步,阿文不停的拧着帕子递给落尘,张大厨将热好的白粥再一次撤走……两天了,床上的人儿始终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偶尔呓语,却始终听不真切。
落尘面色有些苍白,眉间有着浓浓的憔悴和不安。不过两日的光景,原本温文尔雅的俊颜上如今那还有那悠闲仪态?取而代之是满脸忧虑和满眼的心疼。他后悔那日没有跟着她,若当时有他在场,他定不会让她受着着钻心之痛。清晰记得当时白若离抱她回来时,她面色苍白的犹如淡无点墨的白纸,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般,即便紧紧的把她搂在怀中任然觉得有些不真实,直到听到她嘴中那声有些虚弱的呻时才发觉,原来他的棉儿还在,瞬间慌乱的心有了着落,他不知道这算不算爱,但是却很清楚自己很在乎她,她的一颦一笑,一词一句,抬首投足都被他深深的烙在心里,脑海里永远都只有她的影子,忽然觉得自己好似病入膏肓一般无可救药了,若这都不算爱,那爱到底是什么……
“还没醒?”
不知何时白若离早已立于床前,看着床上那贪睡的人儿,不禁有些担心,那一掌怕是不轻吧?就是七尺男儿也难敌过,何况她不过是
一个舞象之年,手无缚鸡的弱女子?倘若当日他多些警惕怕也没了今日之事。看着靠床而坐的落尘,心中莫名油然而生一种排斥,不知为何几年前两人第一次见面之时就互看不顺,或许是身份,又或许是因为双方的性格使然…如今怕是真成了仇敌罢?若离苦涩轻笑摇头,这辈子怕是真要和这太子杠上了
“奴才给太子殿下请安。
被这声尖细的请安打断的若离有些淡淡的不悦,蹙眉看着那不男不女的人。
“起来吧,准备好了?
“回主子话,都准备好了。”
落尘扭过身子,看了看仍然安睡的女子,站起身子,小心翼翼的轻轻横抱起那昏睡的人儿。
“慢着!”
若离跨步挡在住了落尘的去路,见势不对,门外的侍卫连忙冲进来,把刀相向。若离冷笑,却没有一丝的让步。
“你想把她带到哪儿去?回宫?”
没有理会他,越过若离的身子,继续抬步。却在脚跨出门的那一刻停了下来,背对若离而立。
“宫里有最好的药和最好的大夫。
落下一句不算解释的解释,抱着卿棉出了门,留下一屋的清冷……
若离拳头紧握,嘴唇紧抿。他知不知道他贸然把她带回宫会害了她?!她一弱质女流,一无权势,二无靠山,宫门深似海,尔虞我诈,机关算尽,只怕她这一去,以后的生活就不会太平了罢?若不是身负使命,他定不会就这样罢手,眼看着她在他眼前被另一个男人带走,犹如切肤之痛,深入骨髓……
不知真是宫里的药使然还是御医医术高明,两天后,卿棉终于逐渐有了意识。落尘坐在床边小心侯着,生怕她会突然醒来看不到人,这几天她的气色好了很多,只是仍然处在半梦半醒之间、忽觉手中一紧、有些欣喜若狂,暗淡的眼眸瞬间被点亮,连忙伏下身子。
“棉儿,你醒了?”
模糊的视野渐渐清晰,眼前有些奢侈的摆设显然让她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转过头看着落尘,依旧是那张清新俊逸的脸,却不是那身如仙的白衣、
“我在宫里?
没有想到她会用如此笃定的语气问自己,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转过头吩咐床边的宫女传膳。
半盏茶的功夫,饭菜便上了桌,卿棉不禁有些感叹这宫里果真办事神速。看着她张成圆形的小嘴、宠溺的拍拍她的头,轻抬下巴,示意她做过去。
桌上皆是清淡的小菜,看起来却也精致,喝了口蛋花粥,觉得有力气多了。三下五除二就把桌上的东西吃了个精光,随后还不忘很配合的大个饱嗝,摸摸圆滚滚的肚子,一脸惬意。身后宫女目瞪口呆,在这庆毓宫当差也有些时日了,从未见这太子殿下带过什么女子会来,如今这一幕当真让他们十足的惊讶了一番,这殿下的品位还真不是一般啊。先不说这姿色如何,就是她那吃饭的样子也不似个大家闺秀啊!感觉身后的视线不对,转过头,尴尬的呲牙憨笑,却不知门牙上竟有菜叶,众人绝倒。
“小陶,你说着宫墙有多高啊?”
手指顺着步子在红色的宫墙赏划着。小陶是落尘硬塞给她的侍女,不过二八之年,便进了宫,近日来的相处,两人到也融洽,只是着跪来跪去的毛病她怎么也改不了。
小陶摇摇头,一脸的苦闷。
“回小姐的话,小陶不知,小陶只知,这一入宫想出去便是一种痴想。
卿棉不懂,既然如此,为何有如此多的女
子挤破头也想进这华丽的鸟笼,很早就听过一句诗“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几日来,她见过的娘娘,妃嫔也不少,这万千粉黛当真有如此心甘情愿的为了荣华甘愿牺牲一辈子?
转身跑到一棵树下,抬头望着高高的树枝,沉思了一阵,弯下下腰,将裙子的前后打了个结,“呸,呸”在左右手个吐了都口水,摩擦手掌,噌——的一声,跳上了树,四脚并用的扒着树,一点一点地向上蠕动着。小陶惊呼小心,这主子可不是省油的灯,若她有个什么事儿,太子指不定会不会扒了他们做奴才的皮。
费了半天力,终于到一根粗壮的树枝上,啪——的一声,折下一根树枝,扔了下来,又小心翼翼的往回爬去,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如今卿棉终于能找到一句和它对衬的了—―上树容易下树难啊!思量再三,英勇的眼睛一闭,口中惊呼,“小陶,接住我!”
手一松,只听见耳风呼啸,便落入了个温温的怀抱,警觉有些不对,倏的睁开眼,对上一双似要喷火的眸子。
“你疯了吗?伤才刚好就这样爬上爬下,若不是我刚好经过指不定今天你会摔成什么样子!”
自知理亏,也不好反驳,委屈的瘪瘪嘴。认识以来,还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心里竟有些害怕。看她一脸的委屈,落尘也不好再说什么,放下她,睨了眼跪在地上的小陶,训斥了几句,便叫她起身。
“你上树去做甚?”
理所当然的指了被扔在地上的树枝,落尘明白,却又不明白,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用来测量这宫墙的高度啊!”
说着弯下腰,拾起树枝超着那红色的宫墙走去。背靠着宫墙,用树枝在上面作了个记号,又将树枝贴着墙,从记号处开始测量,刚刚够一根树枝的长度,这树枝也不过就四五十厘米,加上她的身高,不过也就两米多一点,不免有些失望。不过两米的宫墙,竟能挡住这三千女子的去路,到底是不能离开还是不想离开?这九尺宫墙,恐怕是不在这里,而是在心里罢。
“棉儿这是为何?”
“落尘,为何着宫墙只有区区九丈却能围住着万千佳人?他们果真甘愿?”
“棉儿,这其中有无奈,有不舍,有贪念,有不能……这其中的缘由是道不完也理不清的……罢了,回宫吧。”
“落尘,我想回玉脂阁。”
仍旧继续静静的走着,那句话却久久停留在耳边。
“再过几天吧,等你伤完全好了,我便送你回去。”
轻轻“嗯”了一声,两人再也没说话,只听见脚踩着落叶留下的噼啪声,和两人淡淡的呼吸……
鸡飞狗跳
宫中的日子除了吃好穿好以外,除了无聊还是无聊,要知道,自小她就是个好动的孩子,这样叫她整日的憋坐着,没有疯已经是奇迹了!不行,必须得改变现状。忙唤来小陶。
“小姐有何事?”
“走,咱们去兜两圈。”
“兜?”
“就是逛嘛!”
卿棉翻了个白眼,语言有障碍就是麻烦。轻叹了口气,推着小陶出了门去。刚跨出庆毓宫的地盘,就见一群太监簇拥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而来。小陶忙曲膝下跪请安,不住地给卿棉使眼色。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什么?皇后?卿桃一听,身子骨一下子就软了,“啪”的一声跪在地上。
“民女木卿棉,给皇后娘娘请安。
“免礼,你就是皇儿带回来的那女子?指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卿棉应声抬起头来对上皇后那观高深莫洲的眸子。皇后点了点头,这女子虽无倾国倾城之貌,但那双眼睛却清澈无比。灵光一闪一闪的,看来也是个聪明的丫头吧?没有来由的心中竟对这个初次见面的女子有了几分喜爱,伸手扶起有些受宠若惊的卿棉。
“你也免礼罢。”
淡漠得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陶,红唇轻启,随后锦袖一挥,在中太监宫女的簇拥下活浩荡荡的离开了。小陶常常吁了口气,如获大赦一般,看着被皇后扶起的卿棉,心中暗喜,看来皇后娘娘是喜欢上他们小姐了,这回可真是跟对了主子,不只有殿下宠爱,连初次见面的皇后娘娘也对她也全然没有往日的架子,不禁轻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回小姐,奴婢是在替您高兴呢!您看皇后娘娘还亲自扶您呢!”
卿棉有些得意了,谁叫她天生人见人爱呢。看着她一连陶醉的样子,双手还不停的抚弄着胸前的秀发,小陶只觉额头有无数黑线滑落,这小姐看来还真是夸不得,拉扯了下卿棉的衣角,轻咳一声,那陶醉的女子终于回过了神来。
“小陶,这宫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回小姐,这好玩的地方恐怕是没有,可是这宫里有一个最美丽的地方——御花园。哪里有好多奴婢以前没见过的花呢!
“好!我们就朝御花园出发!
.... ......
这御花园果然名不虚传,百花争艳,翠草丛生,亭台楼阁,流水假山……在花丛中溜了几转,原本空空如也的怀里抱满了鲜花,头上还差了几片叶子,呲牙咧嘴的对着小陶笑得无比灿烂,俨然一副入山采药的村姑样,却又有些说不出的灵气。
连跑带跳的朝着小陶跑来,哪知脚下一划,身子一歪,就给撞在了旁边的树上。小陶刚想跑过去,却见卿棉头上掉下个球状的东西,小陶掩面惊呼。
“小姐,小心头上。”
卿棉疑惑的抬起头。
脸被砸了个正着,脑子里嗡嗡作响。只感觉那不明物体顺着身子滑落到地上,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终于停了下来,耳边的嗡嗡声却更响了,没待她反应过来,只见从那球中飞出千军万马。
“小姐快跑!是马蜂!”
不远处传来小陶的呼喊,昏成的脑子瞬间清醒,翻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开始逃命。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怎么这么倒霉,好不容易逛逛御花园居然还被马蜂追?真是天要亡我啊
“小姐,别骂了,快跑吧!”
天助我也,前方刚好有个小屋子,两人十万加速,飞似的冲了进去。
进来了才知道原来是茅厕,两人捂着鼻子大喘粗气,心中叫苦连连。门外,马蜂不停的撞击着木板,两人得意不已,心中暗喜,看你怎么进来。谁知那嗡嗡声却越来越近,两人有些僵硬的扭过头,居然有蜜蜂从茅厕的洞口处钻了进来,卿棉一阵恶心,心想就是死也不要被它蜇。拉着小陶,夺门而出,瞬间所有的蜜蜂再次找到目标,快速的整队排列成一个“死”字,看得卿棉心惊胆战,心中暗叫不妙,看来这群蜜蜂已经被彻底激怒了。
两人没命的狂奔着,卿棉脑子飞速转动着,希望能找出一条妙计,灵光一闪,对了烟,可以用烟熏。
“小陶,快往御膳房去!”
虽心有疑惑,但细想小姐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办法,逃命要紧啊!于是两股龙卷风便朝着御膳房刮去。
此刻的御膳房正忙得人仰马翻,众厨师均诧异的望着门口的不速之客,两人不好意思地笑笑,行了个九十度礼,卿棉便往里蹿,来到炉灶边,在地上巡视了一番,捞起一根湿木就往里塞,顿时,滚滚浓烟从灶口王外冒,一眨眼的功夫,整个厨房便被熏得乌烟瘴气,门外的蜜蜂望而却步,久久徘徊在门外不肯离去。
不知何时,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早已站到了她身后,小陶呐呐的戳了戳卿棉的后背,见她转过头来,怯生生地指了指身后那高大威猛的男子,只见那男子眉毛一横,两人便被毫不留情的给扔了出来。
卿棉吃痛的揉着摔痛的屁股,刚抬起头,就见那群蜜蜂正气焰嚣张的盯着他们,欲哭无泪的与小陶的对视了一眼,撒腿就跑。
“小,小姐,我,我不行了,跑不动了。”
“不行啊,小陶,不能停,停啊!一停我们准成马蜂窝。”
“可是,我,我真的跑不动了啊!”
说着就要停下来,卿棉无奈,叫她把外衣脱下来蒙住脑袋,然后连拖带拉的拽着她继续逃命,天知道她现在有多后悔去逛什么御花园,如果可以后悔她宁愿折寿十年也值啊!
屁股上一阵刺痛,心中暗叫不妙,不觉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好在不远处有一池湖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内心无比激动,热泪盈眶的拖着小陶一头栽进了那碧波荡漾的湖水中,溅起无数晶亮的水花……
“什么人?!”蜂正盘旋于上空,雄赳赳气昂昂的准备发起攻势,众侍卫见情况不对,翻身跳进了水中。闻声前来的太监宫女们也被眼前的蜜蜂给吓呆了,各自抱头乱蹿,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从远处传来,卿棉心中不住的默默道着歉,眼中满是内疚。侍卫发现水中另有他人,拨刀相向。哪知刚飞走的马蜂又折了回来。众人默契的深吸一口气一齐将头埋进了水中。
耳尖的侍卫听着水面没了声音,在水中作了手势,众人一齐钻出了水面。转过头去发现那两名女子已不知去向,忙向岸边望去,只见那两名女子全然没有发觉自己的行踪已经bao露,仍旧蹑手蹑脚的的猫着腰潜逃着。
侍卫大呼一声“站住”,两人身子一僵,卿棉转过身子,露出一个自以为完美的微笑,心中默数三声,“快跑!”
两人便再次开始了逃亡生涯。一路上,两人撞翻了御膳,绊倒了大监,揣翻了无数花盆,终于在两人就要气结的时候,看到了那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庆毓宫。身后的侍卫见两人进了庆毓宫,心中了然,原来是刺杀太子殿下的,如此一来,他们就是插翅也难逃了。众侍卫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争先恐后的扑进门去,这可是个邀功的好机会。
两人在屋子里东躲西藏了好一阵,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真正隐蔽的地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卿棉气恼的拍着脑门,“笨啊,都进了庆毓宫我们还藏什么啊?这可是我们的地盘!”
说着就大摇大摆的跨出房门,来到大厅,众侍卫正四处搜索着,见目标自己走了出来,心中大喜,你推我攘的上前捉拿“刺客”。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可是你们太子殿下的贵客!”
侍卫们左拉右扯的拽着卿棉不放,听着卿
棉的叫喊更是大声嘲笑。
“你是太子的贵玄,我还是他岳父呢?”哈哈哈哈”
“噢?你说你是谁的岳父?
身后传来有些清冷的噪音,倚卫们并未察觉声音的不对,转过头就想再次重复道,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啪”的扇了个耳光,剩下的人连忙跪地求饶,连呼怨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