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就要期中考试了，田柾国比平日早醒了半小时。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天气预报，发现今天有小雨，可能会降温。
昨天立下豪言壮士要通宵学习的程松此时正趴在桌上睡觉，流出的口水铺满了整张试卷。
田柾国轻手轻脚下了床，从衣柜里翻出一件毛衣套在身上。
十五分钟后，程松终于迷迷糊糊醒了，他带着一脸被书本和试卷压出来的痕迹愣了好久，才慌忙抽纸去擦试卷上的口水。
“完了完了完了！”他边擦边自言自语：“我有预感！这张卷子上肯定有考点，可千万不能有破损啊！”
田柾国穿上鞋对他说：“我走了，你快去洗漱吧。”
“好！我擦干试卷就去！”程松回答。
天还没有完全亮，空气中弥漫着濛濛的雾气，路上的学生不算多，但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地看书，想要在走进考场前多背几个考点。
田柾国带着一身露水走进食堂，点了一份雪菜年糕和豆浆后，便找了靠窗的空位坐了下来。
食堂里温暖又明亮，很适合不能回教室的学生们复习功课，田柾国吃了几口早饭后，也开始翻看笔记。
不知不觉，食堂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不少来晚了的学生都没找到空位。
“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吗？”有女生抬着餐盘走到他身边问。
田柾国抬头，发现来人是位不认识的女生，他点点头，将自己的餐盘挪到了角落里。
女生道了声谢，坐下后却没急着吃东西，而是在悄悄打量田柾国。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实在没办法专心看书，田柾国放下笔记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啊？”偷看被抓包的女生红了脸，小幅度地摆了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你挺眼熟的。”
田柾国点点头，没接话。
女生有些尴尬，拿起筷子戳了戳盘中的食物，小声问：“学长，你是不是参加过艺术节的小提琴合奏呀？”
“嗯。”田柾国问：“怎么了？”
“我之前在表白墙见过你的照片，上次艺术节还专门看了你的演出。”女生红着脸说：“我是高一13班的，我们班很多女生都知道你。”
不等田柾国有所反应，她继续道：“你的小提琴拉得真好。”
听她说完后，田柾国礼貌道：“谢谢。”
“不谢不谢！”女生紧张地搅着盘子里的食物，半晌后才终于憋出了“学长考试加油呀”这句话。
“嗯。”田柾国将笔记本收进书包，拿上角落里的餐盘，起身微笑道：“你也加油。”
来到五楼时，田柾国发现金泰亨已经站在一班教室门外了。
“早上好。”金泰亨向他打招呼。
“早安。”田柾国将冻得发红的手放进上衣口袋里。
“需要这个吗？”金泰亨递给他一个装满温热水的玻璃杯，道：“暖暖手，等会写字能写得快些。”
“你呢？”田柾国抬头问。
金泰亨摇头：“我不冷。”
田柾国道了谢，接过玻璃杯。
金泰亨站在他身旁，垂眸时正好可以看到田柾国低垂的眼睫，它们安静地藏在镜片后，如同鸦羽般浓密。
似是察觉到了金泰亨的目光，田柾国抬眼看向他，问：“你复习得怎么样？”
“还行。”金泰亨想了想，干巴巴地回道：“你呢？”
“还行。”田柾国把他的回答复制粘贴了一遍。
“田同学。”金泰亨笑道：“你怎么学我说话？”
“我没有。”田柾国的眼角泛起笑意：“确实还行。”
金泰亨的心底瞬时软得一塌糊涂，他看着田柾国的头顶，克制不住地想要摸一摸那缕被风拂起的柔软黑发，但将手抬到一半时，他却硬生生止住了接下来的动作。
“考完试一起吃饭吗？”他顺势将双手放到上衣口袋里。
田柾国点头：“还是教职工食堂吗？”
“嗯，那里人少。”金泰亨回答。
微弱的阳光从云层后透出，随着考试时间临近，所有学生都聚到了自己的考场外，预备铃打响，学生们拿出文具，将书包放在教室外的课桌上，陆续走进考场。
监考老师宣读完考试纪律后，当众启封试卷袋。
田柾国靠在座椅靠背上，感觉到身后的人在拍他的肩膀。
“金泰亨，不要打扰你前面的同学。”负责监考的老师提醒道。
“好。”金泰亨迅速收回手，不忘朝转过身的田柾国低声道：“加油。”
语文考试的内容有些难，田柾国在文言部分稍微多花了些时间，但也稳稳当当地写完了作文，提前五分钟交卷。
这次提前交卷的人明显比上次少了很多，走廊上零零星星站了几个正在对答案的学生。
金泰亨已经在门外等了他七分钟，见人出来了，便问道：“考得怎么样？”
“应该有一百三十分。”田柾国回答。
“这么自信？”金泰亨笑着问。
“我上次考了一百三十六，这次试卷难度要比上次大些。”田柾国边收拾东西边回答。
“你呢？感觉怎么样？”他问。
“还行。”金泰亨想了想，答道：“一百二十五分应该是没问题。”
收卷铃声响了，刚巧答完题的学生松了口气，还未答完题的学生哭丧着脸，只能任由监考老师将自己的试卷收走。
“太不像话了！”这时，隔壁文二班传来监考老师的批评声。
“亏你还是实验班的学生，考试时间结束就要交卷的道理都不知道吗？”
走出考场的学生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来到二班门口围观。
“怎么回事？”刚走出一考场的李梦莱问周轩。
“不知道。”周轩探头看了看，提议道：“过去看看吧。”
二班门前瞬时间聚满了人，被监考老师当众批评的学生仍坐在座位上，死死拽住试卷不放。
“是江宇熙。”围观了全程的余倩怡看到熟人来了，转头小声说道：“他没做完题，不肯交卷。”
此时的江宇熙自知被围观非常掉面子，但还是忍不住红着脸请求道：“老师，我作文就差最后一句话了，您让我写完吧。”
拽着他试卷的男老师一口回绝：“不行！这是什么道理？其他同学没写完也交卷了，你这样已经算是作弊了。”
同考场的女老师也严肃道：“快交卷吧，没写完就算了，下次加快做题速度。”
江宇熙直摇头，急红了眼。
余倩怡撇了撇嘴角：“他不是最好面子了么，这样被围观也能忍？没写完就算了呗。”
“可能是想争取参加市优评选吧。”李茜小声推测道。
余倩怡摇了摇头：“这样闹大了会被取消成绩的，何必呢？”
此时，其他监考老师把李老师和年级主任叫来了，围观的学生自觉让出一条道，让老师们进教室。
田柾国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这位让周轩都害怕的年级主任汤老师，汤老师皮肤白净，人又富态，架着一副金属框架的圆眼镜，显得脸又白又胖，如同刚出锅的汤圆。
可他似乎并不像外表看起来这么好说话，几位老师都在为江宇熙不肯交卷的事为难，汤老师走上前去，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严肃道：“这次他的语文成绩取消，这张答题卡他喜欢拿多久就拿多久。”
听到这句话，门外围观的学生们都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天哪……”余倩怡捂着自己的嘴，难以置信地看向李梦莱：“不会吧！我就这么随口一说。”
李梦莱没有接话，皱眉看向教室内。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汤主任走出教室，怒道：“快去吃午饭，下午还考不考试了？”
热闹看完了，围在二班教室前门的学生也终于散了，被人群堵在走廊上的田柾国向教室里看了一眼，只见江宇熙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座位上。他低着头，田柾国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那泛着青筋的手背来看，他此时一定难堪至极也难受至极。
“中午想吃什么？”金泰亨问。
“都可以。”田柾国回过神，道：“去食堂看看吧。”
这一段小插曲后，期中考试照常进行，江宇熙被监考老师当成了教育学生的反面教材，也成为了同窗口中的“成绩被取消的人”。
许是失了面子，也可能是在语文成绩被取消后，便觉得之后的考试也没有了意义，当天中午，江宇熙找借口请了两天假，任李老师怎么劝说都没用。
“他真打算考零分啊？”最后一门文综考试结束后，余倩怡向田柾国感叹道：“哪怕是没有语文成绩，其他学科好好考，也能得个中下名次啊。”
“现在好了，十二月份的月考直接去最后一个考场，还要遭到同学和老师的议论……”余倩怡边说边摇头：“要是我，管他成绩取不取消呢，先厚着脸皮考完再说。”
“你是你，他是他。”周轩说道：“江宇熙一心想得到市三好名额。”
“那也得考进前五啊……”余倩怡转头问道：“田柾国，你有过没做完考题的经历吗？”
田柾国认真想了想，回答道：“没有。”
余倩怡：“啧……学霸就是学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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