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田青青就趁着田舅舅买菜的功夫偷偷摸进了田柾国的房间。
田柾国正在写作业，见她来了便摘下耳机。
“哪题不会？”他问。
“不是作业的事……”田青青支支吾吾了一会儿，确定下了夜班的田舅妈还在睡觉后，便轻手轻脚关上了房间门。
“哥，你明天傍晚有没有时间啊？”她有些紧张地问。
“你男朋友要过生日了？”田柾国放下笔。
田青青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正要和你说这事呢，吴逸辰说他可想认识你了。”
“朋友昨晚和我说了这事。”
一中和实验中学是H市数一数二的好中学，两个学校的学生互相认识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于是小姑娘点点头，小声问：“那你……”
“我和你一起去。”田柾国回答。
田青青兴奋得小声欢呼：“哥你真好！”
“快去写作业吧。”田柾国说。
田青青点点头，乐颠颠地跑回了房间。
也许是昨晚大脑得到放松的缘故，田柾国今天学习效率特别高，除去早饭和午饭的时间，他马不停蹄地写了七八个小时，一口气把假期作业全解决了。
反而是田青青因为记挂着男朋友的缘故，一直在卧室里倒腾生日贺卡，只来得及写完生物作业。
今天本应是田舅妈的休息日，但刚吃过晚饭，她就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
“今晚我得去医院一趟。”她边穿鞋边叮嘱两个孩子：“你们早点睡觉，别熬夜了。”
“妈，我想出去买点吃的。”田青青扯了扯田舅妈的袖子撒娇道：“在家写了一天作业，头都大了。”
田舅妈笑着同意了，从钱包里拿出几张钱递给两个孩子。
“我听你们老师说，你还要参加艺术节表演？别太辛苦了，给自己买点零食吧。”她交代完田柾国后又转头对田青青说：“昨天的烧烤挺好吃，你再帮妈妈带点。”
得到两个孩子的回应后，田舅妈拎着包匆匆忙忙出了门。
田舅舅从房间里探出头来：“出门注意安全，果果你从琴行回来后顺便帮我买盒红墨水吧，我正改试卷呢，笔快没墨了。”
“好，还和上次一样吗？”田柾国边穿鞋边问。
“对咯，就是那个牌子，还是老牌子的墨水用着舒服。”田舅舅抱着茶缸回道。
刚下了楼，田青青就兴奋地扯着田柾国往精品店跑。
“哥，你说我送什么比较好呀？”她转头询问田柾国的意见。
“他喜欢什么？”田柾国问道“我想想啊……”田青青回忆片刻后喃喃自语：“好像真没什么特别的喜好？他既不看动漫，也不喜欢体育运动……”她的目光从各色商品上掠过，半晌也没挑出什么。
“青青？”
身后传来陌生男生的声音，田柾国转头，对上了一双含笑的凤眼。
田青青在看到男生的瞬间脸颊就红了。
小姑娘拽了拽田柾国的衣摆，轻声说：“哥，他就是吴逸辰。”
“你好。”田柾国点头道。
“你好，田哥哥。”长相清秀的男生走上前来向田柾国打招呼。
“总听青青提到你，今天终于见到本人了。”他的视线转到了田柾国手上的琴盒，礼貌问道：“田哥哥要去学琴吗？”
“嗯。”再待下去也显得多余，田柾国索性顺着他的话说道：“你们先聊，我去琴行了。”
“那明天见。”吴逸辰笑着向他挥手。
“明天见。”
想来是田青青已经把田柾国要去参加生日聚会的消息告诉了小男友。
“记得早点回家。”田柾国临走前叮嘱道。
“知道啦！知道啦！”田青青笑嘻嘻地推着田柾国向店外走去：“哥你先去练琴吧，我九点之前一定回家。”
田柾国走进星月琴行时，前台姐姐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他拿起桌上的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调高了两度。
这是十一假期的第一天，大多数学生都向琴行请了假，跟着家长到外地旅游去了。往日里热闹的琴行今天显得格外冷清，一楼琴房的门都大开着，房间里没开灯，黑洞洞的，一个练习的学生也没有。
田柾国提着琴上了二楼，熟门熟路地推开了汇报演出室的大门。
落地玻璃窗外是一片灯火阑珊，隔壁的咖啡店看起来生意很好，这个时间点还有不少没能找到座位的顾客。
咖啡店旁新开了一家烧烤店，今夜是晴天，小店阳台上的遮雨棚被老板收了起来，年轻男女们在阳台上打闹嬉笑，烤架里的火苗不时窜起，看起来热闹极了。
几位食客都是熟人，正是放假前邀约一起吃烧烤的同班学生。
申浩举着烤串不知道在嚷嚷什么，周轩坐在烤架旁沉默又耐心地翻烤着食物，还有余倩怡和李茜也在，两个小姑娘应该是喝了酒，脸颊通红。
田柾国站在落地窗边看了一会儿，便收回了目光。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人正是对面烧烤店里的余倩怡。
田柾国看着来电界面，犹豫片刻后，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喂！”余倩怡的声音伴随着嬉笑声传进了田柾国的耳朵，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喧嚣。
“田柾国我们看到你啦！”小姑娘笑着说：“快过来一起吃烧烤呀！见者有份，今天申浩请客！”
“谢谢，你们吃吧。”田柾国回答。
“喂？喂？田柾国你声音好小哦！”
对面的背景音太嘈杂，小姑娘也不知道听没听到他的话，自顾自扯着嗓子喊道：“就这么定啦！”
“喂？田柾国你在对面的琴行吗？”手机里传来周轩的声音：“要来和我们一起吃烧烤吗？”他问。
“你们吃吧……”田柾国还没说话，就听到周轩继续说道：“梦莱也在，你可以和她讨论一下合奏的事。
“要来吗？”周轩问。田柾国回头看了一眼窗外，发现几个熟悉的同学都在向他招手。
“来吧，都是同班同学。”周轩说道：“我去楼下接你。”
田柾国看到周轩拿着手机飞快地跑下了楼。
“一起吃饭、唱歌、打游戏更容易融入一个新的集体。”周轩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他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
“好。”田柾国回答：“我现在下楼。”
他收起小提琴，关上了汇报演出室的灯。 楼下的前台姐姐似乎刚睡醒，
迷迷糊糊地支撑起脑袋，看到了站在琴行门口的周轩。
“王姐姐。”从楼上下来的田柾国向她打招呼。
“小田老师？”她睡懵了，揉了揉太阳穴问：“你什么时候来的呀？我都没注意到。”
“刚来。”田柾国回答。
“外面是你朋友吗？”她问
道。
“是我同学。”田柾国说道：“我先走了，姐姐明天见。”
“明天见。”她笑着向田柾国挥挥手：“假期愉快。”
“假期愉快。”田柾国说。
周轩似乎也喝了酒，整个人看起来懒懒散散，似乎下一秒就要倒在马路上睡过去。
“申浩最先看到你。”见田柾国走出琴行，周轩说道：“他这个人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其实心很细，怕你以为咱们孤立你，这才怂恿余倩怡给你打电话。”
“说实话，转校生不太容易融入集体。”顿了顿，周轩接着说道：“太优秀了容易让班里其他同学有危机感，太普通的话，一转眼就被人忘了，特别是一中实验班的学生……”
“但想融入的话其实也很容易。”周轩缓缓说着：“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没有什么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田柾国安静地听着。
“我今晚喝了点酒，人变得有点唠叨。”周轩挠了挠头，含糊问道：“你以前的学校怎么样？”
“还好……”田柾国回忆片刻回答：“但我和同学都不怎么熟。”
“为什么？”周轩问：“不太好相处吗？”
“也不是。”周轩听到田柾国低声说：“是我的原因。”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烧烤店门口，迎面就遇到了下楼买饮料的申浩。
“怎么才来啊？”申浩上前一手一个勾住了他们的肩膀。
“老板，麻烦再加一份生蚝，一份烤里脊！”申浩转头问道：“你俩要不要再来一份烤鱼？”
不等两人回答，申浩就直接对老板说道：“那就再来条烤鱼，厨房烤好了直接送楼上吧。”
“没问题。”老板一边在菜单上打上勾一边问：“帅哥还要什么？”
“就这些吧。”田柾国开口：“不够一会儿再点。”
“别跟我客气啊。”申浩说着又接过菜单点了若干烤串，这才拎着两瓶饮料把两人轰上楼。
“你们来得正好！”李梦莱见三人回来了，便端上了一盘滋滋冒油的鸡翅中。
“我刚烤好的，你们尝尝。” 鸡翅的卖相很好，外皮焦黄，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周轩一边将手机还给余倩怡，一边戴上一次性手套。
“我不客气了。”他咬了一口鸡翅。
“味道怎么样？”李梦莱小心翼翼地问道。
“很好吃。”周轩塞了一只手套给田柾国：“你尝尝。”
在李梦莱期待的目光中，田柾国拿起翅中咬了一口。
鸡翅应该是烧烤店腌制过的，带着蒜香味，鸡肉多汁饱满，一口下去唇齿留香。
“好吃。”田柾国说完，李梦莱瞬时绽开了一个好看的笑容 “那就好，我还以为周轩敷衍我呢。”
一旁喝饮料的周轩懵懂转头：“嗯？”
“听申浩说你在对面琴行练琴？”李梦莱将盘子放在桌上问道：“是那家星月琴行吗？”
“对。”田柾国说：“我在准备合奏曲目。”
“我听表姐提到过你。”见田柾国没明白，李梦莱解释道：“我表姐是琴行的全职小提琴老师，她说琴行里有个小田老师，小提琴拉得特别好。”
“前几天李茜说她在琴行见过你，我就向表姐打听了一下，没想到那位小田老师就是你。”李梦莱笑着问：“不知道小田老师准备得怎么样了？”
“应该还行。”田柾国说道：“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我们能一起参加演出。”
“我也是这么想的。”李梦莱笑了笑，靠在阳台围栏上说：“其实我之前见过你。”
“就在星月琴行的汇报演出室里。”她补充道。
“高一放暑假的时候，金泰亨天天坐在咖啡店里写作业，从咖啡店二楼正好能看到琴行的汇报演出室。”李梦莱指着斜对面的琴行二楼对田柾国说：“那时候我每天都会到咖啡店里。”
田柾国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汇报演出室的灯已经熄了，落地窗后只剩下一片黑暗。
“可他好像并没有注意到我。”她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伤感。
“你应该听说过吧？”李梦莱问。
“什么？”
“暑假补习时，我向金泰亨表白的事闹得全年级皆知。”李梦莱捂脸小声说：“其实当时没这么大阵仗，但有女生刚好看到了，这事就被传出去了……感觉很丢脸。”
“其实不用觉得不好意思。”田柾国说道：“青春期喜欢上优秀的男生是很正常的事。”
李梦莱笑了笑：“你说得对。”
“喜欢一个人，并且愿意让他知道需要很大的勇气。”田柾国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无论结果如何，你都很勇敢。”
李梦莱歪着头看了他片刻，问：“你真的这么想吗？”
“嗯。”田柾国应道。
她的目光在田柾国和琴行汇报演出室间徘徊：“我记得小学时候读过一首诗。”
“什么诗？”田柾国问。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李梦莱轻声念道。
田柾国：“这是卞之琳的《断章》？”
“对。”李梦莱说：“我很喜欢这首诗。”顿了顿，她又前言不搭后语地说道：“田柾国，你真是个奇怪的人，为什么不嘲笑我呢？”
“为什么要嘲笑你？”田柾国问。
“因为我不自量力表白失败了。”李梦莱趴在围栏上喃喃道。 田柾国安静地看着她，淡淡道：“这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你和很多男生都不太一样。”李梦莱回头说道：“你就像小夜曲一样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不是那个好感！”李梦莱意识到这句话有歧义：“我是说，跟你相处会让人觉得很舒服。”
“你们在那边聊这么久了，都聊些什么呢？”余倩怡伸长脖子喊道：“快过来吃烤鱼啦！”
“来啦来啦！”李梦莱笑着应道：“给我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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