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

纪谈识坐在沙发上，慢慢擦拭着手里的格洛克。屋里没有开灯，只能靠着窗外照进来一点稀薄月光勉强见物。

擦拭的动作停下，他握着枪，沉默地坐了半晌，才又一次拿过手机，点开短信。

聊天界面很干净，只躺着一条短信，来自三小时前。

“林许在我这，我最多留他一晚上。”

纪谈识说不清心里的烦躁郁闷从何而来，搅得他胸口发闷。他扔下手机，点了一根Viceroy，没有吸，任它在指间燃着。

火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很快燃了大半。烟灰落在他手上，纪谈识微微回神，把烟按灭在面前的玻璃茶几上。他拿过手机，点开刚刚的聊天界面，回道：

“把人送我这来，你知道我在哪。”

门铃声响起，纪谈识按灭第二根烟，看了眼时间，刚过半个小时。

“来得倒是快。”他嗤笑。

打开门，费远正扶着昏迷的林许站在门外，侧脸沾着血。他让开一步，示意费远把人扶进来。

纪谈识打开灯，缓步走过去。地板上蜿蜒开几道血迹，在灯下反射出森冷的光。

费远站起身，脸色不算好看，“他身上的伤口我基本都处理过了，除了腹部那条伤口……我不会缝合。”

关我什么事，他心说。

但表面上，他还是浅淡地应了一声。他指向还没关上的门，说道：

“血，监控，处理掉。”

费远还想再说什么，最终还是沉默下来，转身走了出去。

纪谈识站在沙发旁，投下一道阴影。他垂眸看着沙发上的人，燥得又想抽根烟。他深吸一口气，去接了盆清水，拿出茶几下的医药箱，戴上医用手套，开始检查伤口。

衣摆掀开，露出一截被血浸透的绷带。纪谈识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他拿出剪刀剪断绷带，露出下面狰狞的伤口。

从左到右，那伤口斜着贯穿了整个腹部。

纪谈识吐出一口气，开始清创。

后来他想，那大概是他最稳的一次。

伤口清理好，纪谈识抬眼看向林许。他的额头渗出冷汗，乌黑的发丝粘在一起，嘴唇苍白，眉头紧皱着。真是，一点反抗力都没有。

分层注入麻醉后，他开始缝伤口。所有伤口都处理好已经是后半夜了，纪谈识收拾好工具，抬头就看到林许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他皱眉，心里暗道麻烦，把手探过去，果然，发烧了。

喂药，降热，又过去一小时。顾及到林许的伤口，纪谈识没有再换地方，只帮他脱了上衣，拿了床被子给他盖好。回卧室之前，他看到茶几上的格洛克，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拿走。

早上六点，纪谈识准时醒过来。不到四个小时的睡眠让他脑袋发胀，但他没忘客厅里还有个伤号。

洗漱好推门下楼，林许已经醒了，正靠坐在沙发上。听到声音，他抬头看向门口，眼底的戏谑一闪而过。纪谈识径直走向沙发，在他旁边坐下，语气里满是不耐：“伤好了就滚。”

“不想留我可以现在就赶我走。”林许语调轻松，仿佛现在身处险境的人不是他。但他同样知道，纪谈识会留下他。

纪谈识靠坐在沙发上，抽出一根Viceroy夹在手里，没有点燃：“一个月，最多一个月，之后你自己找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