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瑶，”章然此时正在厨房倒腾，他听见门开了的声音后，探出头，“回来了？晚饭吃了吗？”
顾瑶将手里的包和文件放在餐桌上，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后问道:“听说最近公司需要挑人去国外进修，这件事你知道了吗？”
章然手上的事顿了顿，沉默了几秒说道:“好像是，这个机会不错，我感觉也挺适合你的，毕竟你之前就想一直争取这个名额。”
顾瑶端起餐桌上章然倒好的水，喝了几口，没有什么情绪，只是嗯了一声，随即道:“我听说，安律师也想要这个名额。”
章然看了一眼顾瑶，她背对着自己，找不到任何情绪，但是从话里只听得出顾瑶在聊安律师的一些八卦，他低下头把烧水壶里的水倒进水池，开口道:“可能吧，安淼是高校毕业的，想去进修也很正常，不过名额就三个，这么多人都想去可能机会不大，哎，听说唐悦也想去进修。”
说完章然又回身看了一眼顾瑶，却发现顾瑶已经不在餐厅了，他有点心慌，拿着装满水的热水壶明显有些手抖，他总觉得顾瑶发现了什么，可是顾瑶从来不会查他的手机，也不会查岗，就算他去做什么告诉了顾瑶，顾瑶也从不质疑。
可是今天，顾瑶忽然提起进修的事情，又提起了安淼律师，是不是他俩在聊天的时候被有心的人听见，传进了律所，所以顾瑶才有耳闻？
“唐悦？”顾瑶坐在客厅里，拿着遥控器调换着频道，面上并没有露出什么意思，她淡淡道，“唐悦是有能力的，接五六个大案件，能有去国外进修的资格是应该的。”
章然走出餐厅，眉毛微微皱起，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的眼睛瞟见了顾瑶放在餐桌上已经打印出来的策划案大纲，他不经意的走过去，低头翻了翻:“这是年底公司指明要交的策划案？”
顾瑶转头瞥了一眼，轻轻的嗯了一声，道:“你不是也交代了要写策划吗？跟外企对接成功或许还能成为下一届的合伙人。”
章然闻言没说话，他只是点点头折回了书房。
顾瑶看着他进去，垂眸思考了几秒，开口:“等等。”说罢把遥控器调换成了投影仪模式。
章然被顾瑶这一声喊的怔了一会儿，他尽力掩饰住自己慌乱的神色:“怎么了？”
“投影。”顾瑶指了指电视机，她看着章然好似松了口气，心里冷笑，装作没有在意，只等着章然磨磨蹭蹭地掏出另一只口袋里的手机给电视机投影。
投完影的章然明显长呼了一口气，腰板也挺直了，只是手悄悄地摸了摸另一只口袋里的手机，果然是做了亏心事，现在只要顾瑶多说什么，章然都怕顾瑶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匆忙进入房间，把策划案的大纲发送到电脑微信上，提取了文字，顾瑶还是顾瑶，不论是写大纲还是一整个策划案，或者是诉讼书，都很有逻辑调理，章然根本无从下手，若是稍微一修改，就会让论点变得十分尴尬。
他挠了挠头，只能先在微信里放着，还在思考晚上怎么帮安淼争取到这国外进修的名额，只要出了国，他就立刻可以跟安淼远走高飞。
在章然的眼里，虽然和顾瑶在一起三四年也订了婚，可是顾瑶没有什么情调，甜言蜜语和亲亲吻吻对于顾瑶来说都如喝白开水一样，平平淡淡，虽然开始的时候章然就是喜欢顾瑶的理智，但是她太过理智，理智到让章然提不起兴趣。
但是顾瑶唯一好在，从来不会查岗。
也就这一点，仅此一点。章然在安淼和顾瑶之间更倾向于顾瑶，但是当安淼出现的时候，章然不仅有机会开了荤，还感受到了什么是情调。
顾瑶坐在客厅里，空调呼呼地吹出冷风，拂过顾瑶额角边的发丝。
她不是没看见章然掏出手机拍走了她的策划案，她静静地看着用章然的手机投影出来的电影，女主角因为发现丈夫衣领的口红痕迹而悲情大哭，正要跟闺蜜一起商量着去捉奸查岗，顾瑶看着电影中妻子在酒吧捉到丈夫跟别的女人滚上床单时，她暂停了下来。
客厅里很安静，书房也很安静，她不知道章然现在在做什么，是在忙着更改自己的策划案给小情人讨好卖乖，还是跟安淼汇报自己已经将策划案偷到手，还暗自夸耀觉得自己骗过了女朋友，而女朋友还傻傻的不知道，但是顾瑶一定知道，这些年的青春全都喂了狗，她实在是想不通章然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难道就不怕被调查出来吗？就不怕自己当众揭短毁了章然后半辈子的职业和生活吗？
顾瑶回头看向书房紧闭的门，深邃的眼睛里那一层薄雾渐起，可倏尔又逐渐消散，她自嘲的笑了笑，摸起身旁的手机开起了录音，静音，去除震动，关掉屏幕，默默走到书房前，抬起的手微颤了颤，几秒后叩开了房门。
章然被顾瑶敲门吓了一跳，他腾地站起，看着门口舒缓了一会儿，暗骂自己没出息，一个男人都能被吓到，顺手关掉电脑：“怎么了？”
顾瑶看着章然地眼睛，看不出什么，反倒是章然被顾瑶审视的眼光打量地不知所措，她轻笑一声：“没事，就是想问问你策划案写的是什么主题，下班之前听唐悦说这次的策划案挺重要的，我怕你没什么头绪，问问你。”她探头往里面看去，皱了皱眉：“怎么这么乱？你在干嘛？”说着正要抬脚进去。
章然一把拉住顾瑶，笑道：“没什么，我现在就在写策划，找了一圈没找到我想找的案例，所以把书房翻的有点乱。”
顾瑶疑惑地望着他，温柔的抬手帮他理了理袖口上薄薄的灰：“你写的什么呀？我可以帮你提提意见。”
“就是之前我了的那桩案子，”章然转身走进书房，弯腰把堆在一边的书本理好，“工厂起火拖欠工人的案子。”
顾瑶垂眸，跟进来：“那桩案子你不是没有解决吗？当时厂家拖欠了三百多万，现在工人连十分之一都没拿到。”
章然停手回头看顾瑶，一脸无所谓：“只要有钱什么东西办不到。那批工人虽然没有拿到钱，但是工厂那边给了一百万的封口费，又给我多50%的律师费，那我又何必去趟这个浑水这案子就这么结了，虽然没有那么多工资，最起码工人还是有饭吃，我也有钱拿啊。”
“章然，”顾瑶顿了顿，皱眉道“我们是律师，你这样做是行/贿，犯法的。”
章然嗤之以鼻：“瑶瑶，律师也是人，也要吃饭也要生活，而且我们还要结婚呢，如果去调查这桩案子，那么以后我就会有危险，你能保证工厂的老板不会雇佣人来找我算账？”
顾瑶心沉了下来，她攥紧了拳头，看着章然的背影忽然觉得想吐，这么多年了，她第一次看清了章然的作风。
“这案子没完结，那你这次文稿怎么写？”顾瑶淡淡地问，忍下了心里愈演愈烈的反感。
章然笑着坐下来：“自然是大获成功，再举几例没有拿到全款的案子，公司的实习生跟着李律师的那案子不是也没有完结吗？这么好的反例不用，多浪费。”
顾瑶皱了皱眉，她本想套出章然的策划主题，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这样的事，不过也好，省的她多费口舌了。“章然，我还是要提醒你，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个案子你还是好好办完，不然被人察觉出来不对劲，你以后的未来可就毁了。”
说完，顾瑶转身走出书房，她怕她再在里面多待一秒钟，她都觉得恶心，会忍不住伸手撕烂章然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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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早，顾瑶收拾完自己准备去上班，路过客厅的茶几时看向了自己昨晚放在那的策划案，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把它带上。
坐电梯到达地下车库时，顾瑶想了想，将手里的咖啡放在一辆车的引擎盖上，伸手翻开策划案的封面，盯着纸张看了一会儿，思考良久，将咖啡倒在了上面。
看着洁白的纸面染上了咖啡的棕黄，她勾起唇角，随之不动声色地盖上封面，把洁白的那面展示在外面。
“顾瑶？”
正当顾瑶准备扔掉咖啡杯，一个声音响起，就在她的背后。
顾瑶怔了怔，转过身，看见边伯贤正拿着跟自己同款的咖啡站在身后，似乎很好奇在这里看见她，巧了，顾瑶也好奇：“伯贤？你... ...你住这里？”
边伯贤笑着点头，指了指电梯回答道：”对啊，我住在12楼，要不是今天有会议要赶，我还不会在这里遇到你。“
顾瑶总觉得边伯贤像是在演戏，但是也不确定，可能人家真的把房子买这了也说不定，可是他以前不是住在锦绣家园吗？
“是啊，挺巧，哈哈。”顾瑶干笑了两声，“我还要上班，先走了。”
说完顾瑶立刻转身头也不回准备要走，她实在时没想到今天早上会这么凑巧，但愿他没看见自己刚刚的行为，到底是鲁莽了，以后做事还得小心点。
“哎等等！”边伯贤叫住了她，却看面前女人的背影一僵，心中好笑，“你咖啡放在我车子的引擎盖上了。”
顾瑶心中大骂自己粗心，连忙转过身跑回去拿走了咖啡，忽略边伯贤玩味地笑容，什么也没说往自己的车赶去。
看着顾瑶走远，边伯贤饱含深意的笑容逐渐放大，他转了转手里的咖啡，又低头看着地上点点星星的咖啡渍，眼眸深黑，做事还是这么不小心。
从前是，现在也是，还是得我帮你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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