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瑶，别冲动。”唐悦抓住顾瑶的手，她转头对着话筒说道:“但是在案件发生时，货车司机依旧是海氏经济有限公司的员工，这一点在当时的情况下无可反驳。”
边伯贤噤声，没有再继续答辩，审判长问道:“被告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边伯贤身边的助理说道。
“那么请问被告，”审判长扶了扶眼镜，“现在贵公司是否有能力赔偿原告精神损失费用和残疾赔偿金。”
遭了！唐悦心中暗叫不好，推给顾瑶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海氏公司经济收入证明！
顾瑶顿时警铃大作，她抬头果然看见边伯贤向书记员呈上了一份证据文件，并转身道:“这是海氏近三年来的经济收入支出，由于债务原因，海氏无法赔偿其费用，但由于原告夫妻事故有60%是我方公司对员工管理不力所造成，愿意赔偿一半残疾赔偿金。”
“据查证，被告公司在城东有两座私人别墅，其中一座将在4月28日即将专卖，我方于4月23日，也就是一审后查证过是该转卖合同已经达成，并其转卖后的费用足够赔付我方当事人精神损失费。”顾瑶反应迅速的回应。
边伯贤皱眉，他没想到这一点也会被顾瑶查出来。
“由于我方公司债务问题，所转卖的费用已经补偿了公司债务。”边伯贤看向顾瑶，眼神里没有丝毫情绪波动，“所以我方申请降低赔偿金。”
顾瑶站起来向书记员出示一审的资料:“在一审中，对方公司已经私下找到我方当事人表示只要肯下降赔偿金，同一取消误工费的赔付，贵公司将会付清所有的医疗费，边律师，是这样吗？”
“是的，据我方核算，所有医疗费用一共八十万元，并且在这里面包含了对原告王庆及其妻子误工等费用的所有赔偿。”边伯贤还是镇定依旧，丝毫不慌乱。
顾瑶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边伯贤良久，转身将桌上的王庆被打伤的验伤证明放在书记员眼前，侧身说道:“不知道贵公司是口头商议还是手动商议呢？”
边伯贤没说话，他知道这个事情，哥哥没有沉住气派人去骚扰了王庆夫妇，所以昨晚他才会去面见海氏的法务商讨问题。
“王庆身上的伤口确实是群殴所为，但是，”边伯贤转身拿出一叠聊天记录，“是原告方挑衅在先，我方处于无奈和愤怒才出手伤人。”
顾瑶皱眉，挑衅？不可能，王庆是一个农民，这辈子没读过什么书，勤勤恳恳一辈子为人老实，怎么可能挑衅！可是折叠记录上确实是王庆的记录。
“原告？”审判长看向顾瑶，等着顾瑶答辩。
顾瑶拿起聊天记录看了又看，她皱眉指着文件道:“请合议庭看这句话，‘若王先生不同意下调赔偿费用，那么我司会停止付清医疗费用’这句难道不是贵公司赤裸裸的威胁吗？”
顾瑶狠狠地看向边伯贤那一张淡然的脸，想起之前妈妈的去世也是这样，有钱能使鬼推磨，连一向说自己代表正义的边伯贤也未能幸免，太让顾瑶失望了。
“贵公司表面诚意十足，内地里却几次三番骚扰我方当事人，我方夫妇二人年事已高，却因为贵公司司机的超速违规驾驶，导致了二人血肉之躯被钢铁所撞击，事后不但诚心道歉，反而威胁有加，这是你们公司的待人处事之道吗？”顾瑶将手里的证据统统扔到了桌上，一巴掌狠狠的按了下去。
她走向合议庭:“尊敬的合议庭，我方当事人已在一审时同意下调了残疾赔偿金及精神损失费，但在终审已不会再次下调，请合议庭批准，将被告海氏经济有限公司的转卖房屋的费用查明，并按照诉讼请求赔偿。”
边伯贤看着已经要开始吃人的顾瑶，冷了脸色说道:“请原告代理人注意，我方已经在昨晚也就是26日晚转账了七万赔偿入当事人账户中。”
顾瑶不再去看边伯贤，而是神色凌冽地看着正在商议的合议庭。
她总算知道他昨晚的对不起是什么意思了，他还好意思对不起？！缠着她不让她去见原告当事人就为了自己的利益！
“辩论结束。”审判长敲下了审判锤，“旁听人员请离场，接下来由合议庭商议最终结果。”
法庭的看台处，人稀稀落落的散去，边伯贤回头看着人群中穿着黑色西装离开的人，再回头看向已经回到位置坐下的顾瑶，叹了口气。
顾瑶看都不想看边伯贤一眼，她已经对边伯贤失望透顶，不论是什么原因，她已经对边伯贤的看法跌入了深渊。
过了没多久，合议庭重新回到了位置上，宣读判决成果。
“依照我国法律规定，现判决海氏经济有限公司赔偿王庆及妻子刘慧残疾赔偿金四十万元，精神损失费五万元，医疗费四十万元，以上。”
顾瑶闻言着急站起来:“什么，那误工费用呢？难道不赔偿了吗？”
审判长叹了口气:“原告代理人，被告已经于昨日赔偿了七万元的费用，且案发当日已经赔付了一定的治疗费用。”
顾瑶还想说什么，却被唐悦拉住，审判长对边伯贤和顾瑶点了点头:“退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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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刚干嘛拦着我！”走出法庭的门，顾瑶拉住唐悦的法袍。
唐悦拉住顾瑶的手说道:“你清醒点！海氏已经说明了昨晚就入账有证据我们没法质证，而且当时案发的时候确实已经赔付了医疗费了。”
顾瑶将手松开，靠在大理石柱上，双眼无神地缓缓滑落在地，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可是他们殴打了王庆！他们威胁他！”
唐悦蹲下来扶住顾瑶的手腕，也是满脸的心疼:“瑶瑶，我们已经拿到了判决书，已经可以拿到赔偿了，最起码他们夫妇二人也有救了不是吗？”
顾瑶没说话，她感觉自己的心肺已经被牢牢堵死，一股委屈就这么蔓延上来，她反手抓住唐悦的手腕:“都是我不好，我昨晚如果早点离开宴会，或许我今天就可以拿到所有赔偿！”
“这不怪你，”唐悦把顾瑶抱在怀里，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背，“都是海氏和边伯贤设计好的套路，昨晚他就是故意将你留下给海氏时间，也怪我没去查清楚，就中了他们的计。”
顾瑶手里紧紧握着判决书，一腔的怒火最终还是化成了委屈的泪水顺着她白皙的脸流了下来:“那年，我母亲走的时候也是这样，没有足够的赔偿金，家里也是入不敷出，她走的时候好痛苦，悦悦，她走的时候很痛苦！”
“我知道......我知道......”唐悦一声一声哄着顾瑶。
脚步声传来，唐悦侧头就看见边伯贤站在了大理石柱边，她冷声:“你还来干什么？”
“海氏之所以入不敷出是我堂哥，他得了癌症需要治疗，公司的转轴也不如从前。”边伯贤递给唐悦那份在开庭前就交给合议庭的文书，“所以这才申请下降赔偿金。”
顾瑶抬头，红肿的眼睛布满血丝，她盯着边伯贤的眼神熟悉又陌生，她扶着石柱站起来:“那我的当事人呢？她还躺在床上，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醒过来！你知道吗？”
“顾瑶，我们是律师！我们代理的哪一方都有不得已的原因！”边伯贤拉住顾瑶的肩膀有些激动的喊道。
“那你们找人去群殴王庆，难道也是不得已吗？他只是一个农民，妻子卧病在床这辈子都没办法再说话再睁眼，你们现在把他打进医院，你叫他们怎么办？啊！？”顾瑶一把推开边伯贤的手，往后倒退几步摔跪地上。
唐悦连忙蹲下来将她扶起来，快速地对边伯贤说道:“每个人都有不得已，边律师，你们是公司合伙人，可我们的代理人不是。”
“人不是我叫的。”边伯贤回答，“在我昨晚参加完同学会才知道这件事，我向你和当事人道歉，我会跟当事人沟通好这一块的赔偿。”
顾瑶浑身都在颤抖，她颤巍巍地抬手指着边伯贤，半晌缓缓张口，惨笑一声:“这么多年了，你每一次出现都站在我得对面，从来没有考虑过我，但凡今天上庭的人不是你，我也不会这么失望。”
“边伯贤，你这辈子跟我命中相克吗？”顾瑶放下手，不再看他一眼，转身拉走了唐悦，“边伯贤，我说过的，你只考虑你自己，你没有考虑过我。”
边伯贤，你知道，当年，让我最后愿意斩断情丝的不是母亲的去世，而是你所谓的那些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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