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前江宗主和江夫人要求,我同意回兰陵金氏认祖归宗。但比起金子瑶的身份,我更愿意继续做孟瑶。这身金星雪浪,就请金宗主收回去吧。”
孟瑶无意认祖归宗,金子轩心里都明白。何况金夫人心底也只是碍于江家的面子这才同意,心里要是接受孟瑶认祖归宗还不知道要多久以后。
仪典结束之后,孟瑶找到金子轩陈情。告知金子瑶的名字他金家族谱不必写入,这一场仪典不过是给外界一个交代。目前玄真界就无人不知他孟瑶其实是已故的前金宗主的私生子,如此处理也算是给金江两家的关系有个着陆。
然,金子轩则认为此事事关重大,即使知道孟瑶心思但并不愿意真就做个表面功夫。便告诉他,不会用金家子弟约束与他。他既然愿意当孟瑶就继续当吧,他孟瑶可以是金子瑶也可以是孟瑶,如何自处全凭他自己,就算被记入金家族谱也不会对他有所妨碍。
既然如此孟瑶就不强求了,打算这件事过后就直接离开兰陵金氏,也不打算回到云梦莲花坞,打算就此云游就做一介散修悠闲自在。离别之际,薛洋还是决定去见这个说话不算数的人。
还没开口指责这人是怎样说一套做一套的就先被孟瑶一顿调侃:“明明都打算一辈子都不理我跟魏师姐去云游了,怎又回来了?难不成,师姐把你打发回来了?”
薛洋不耐烦,啧了一声:“你别给我扯话题。”
孟瑶只觉好笑:“你还想闹哪样?我没生你气乱用诡道搞事,你反倒恼我认祖归宗?说到底这不是拜你所赐么。”
薛洋回想云萍城的事,真要细究金光善之死他功不可没,也间接导致他孟瑶最后还是回到金家。这事要说还得追溯到莲花坞刚出事没多久。
记得有次魏无羡问过他,莲花坞出事之后他薛洋去哪了。那时候,薛洋说暮溪山还有云萍城。在暮溪山找炼出阴虎符的那柄黑剑,而在云萍城薛洋意外见到了孟瑶那个种马父亲。
黑剑没找到,薛洋以为是魏无羡早就在他之前把那柄黑剑带走了。这之后打破天窗去问的时候,魏无羡却说根本没有这事。这也真是奇怪,难不成那剑还能自己溜走不成?
在血红的暮溪山没有什么收获,再次回到云梦途径云萍城薛洋起了去看观音庙原址的心思就见到了那一出烟花之地。被人一步一步请上去,就看到那所谓孟瑶的父亲被一群莺莺燕燕围在一起,好不热闹。
“真没想到,宗主竟然还是个念旧情之人呢。孟诗那人何德何能?”依在他腿边的道。
“嘿呀,怎么说人家孟诗还是个识字的才女。说是才高清洁,高咱们一等呢。怎就不被宗主念念不忘呢?您说是不是。”靠在他身边的道。
“才高?还是莫要玩笑了,她那点才情放在这花红柳绿间哪里是什么稀罕事。我看宗主这么记着孟诗,恐怕是知道她有了您的骨肉这才提及吧?”站一旁斟酒的道。
“我看是。在这烟花地,我们这些轻薄之人那里值得宗主放心上?也就能有幸可以母凭子贵一下,才有了点价值吧?可惜不巧哦,那孟诗早就带着她那个小崽子投奔其他大户人家了,宗主啊,你可白费心思喽!”
“哦?”金光善询问,那大户人家是谁。几只莺莺燕燕也说不出一个准话,只记得马车帘帐上有标识的姓氏,可惜她们皆不识得。然后紫色偏多,就连跟着那大户人家的一男二女三个孩子就有俩是紫色衣袍来着。
金光善眯起眼心里有了底,随后借过酒来一饮而尽。片刻后喝多的酒劲上来,整个人开始动手动脚不老实。
逮到一个人,就顺着纤柔的腰肢往上伸,捏住她的下巴道:“孟诗那贱蹄子还有她生的贱种哪里值得我在意?人老珠黄,残花败柳哪里有你味美,你说是不是啊,思思?”
“讨厌啊,宗主——”思思含羞带怯欲拒还迎。
薛洋听不下去了,甩开跟着他的几个直接从窗户跳出去。
那时候还逗魏无羡说他在那满是呛人的胭脂粉味借宿了一宿其实是假的,这种地方他真的就待不下去。不禁待不下去还反胃想吐,实在不能白受这个苦于是使了点伎俩让金夫人来捉奸,上演了一出大好戏。
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却没想到这种家丑不可外扬的事就在射日之征打响之后在一些夫人之间成了饭后谈资,秦夫人就是其中之一。
秦夫人,便是秦愫的母亲。
“我乱用诡道?真是好笑。他金光善乱世之时还能去求欢,连下属的夫人都不放过。我不过推波助澜让秦氏早日曝光,她秦愫是你同父异母亲妹妹的事实。”
“……原来你早就知道?”出声的人是金子轩,江厌离与他一齐。
金光善死后的那段时日金子轩曾伤神好久,伤心是难免的但更多的是痛恨,尤其知道自己这个父亲是有多么不堪之后。
金夫人闹勾栏这个事闹得很大,至少在云梦那个地界是人尽皆知。这以前金光善的行径不是秘密,但碍于是宗主不好明面上议论。而这之后,闹大了加之乱世时,人奉行一种快意态度也不遵守这些非纸面的规矩了。在云梦,声音很大,而兰陵更大。消息更多从金陵台内部传出,然后传遍。
酒馆客栈里说得多,夫人们之间的茶话会也说得多。传来传去就落到秦夫人耳中,触及心里那块最不堪回首的隐蔽,当场胃里翻江倒海干呕起来,动静大到跟金夫人闹勾栏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之后,秦夫人就跟失魂一样一病不起。而那时刚巧就是他薛洋以一手诡道扬名之时,秦夫人因失魂病重普通药品救不了,所以就病急乱投医投到了薛洋头上。然薛洋便说秦夫人是心病,要想救就得先知道她心病是什么。
秦夫人尚在昏厥,秦宗主又从何得知。就在一筹莫展时,薛洋从怀里掏出清心铃。秦宗主识得,是云梦江氏身份的证明。他对秦宗主道:“想要知道秦夫人病源,薛洋有一计。诡道中有一术法谓之'共情',即历经鬼魂过往,只要看过之后自然找到病源。”
“我夫人没死!”秦宗主斥责道。
薛洋笑道:“魂魄离体与死何异?”
秦宗主无言,随后便允了他薛洋作法。薛洋应下先是画了招魂阵,把秦夫人逸散的魂魄聚集起来,再启用共情把秦宗主魂魄丢进去,在外候着。
这之后秦宗主就跟发了疯似的提剑上了金陵台,在混乱之时把自己共情到的事实吼叫出来,致使整个金陵台处于一种诡异的静默。金陵台的下人被震得拦不住秦宗主,等众人反应过来金光善就已经血溅当场。
再然后金陵台封锁消息,这种宗门丑闻越少人知道越好。可惜墙非密不透风,金光善已死已成事实,固然守不住原由。一开始兰陵金氏成为世人口中笑柄,但射日之征进入如火如荼时期人们逃命不及何以谈笑?加之金子轩继任,以少宗主的身份战与前线立下功劳,便使后续舆论转了风向。
前兰陵金氏已成过去时,现今的兰陵金氏大不一样。
除此之外也有另外的说法,但声音很小。他金子轩无血性,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金子轩不仅没有替他父亲报仇还向秦家赔罪,可见其软弱无能。说得多难听的都有,但掀不起风浪。
而此时,就算知道薛洋一早有算计把金光善的丑闻公布于众,甚至间接导致他死亡,金子轩也没法把罪责推到他身上。
因为事情的因是金光善,果也是金光善。
事实如此,怪不得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