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辆颠颇的大巴车在公路上疾驰，正值冬末，车窗去大敞着，大股冷风不断侵入车厢，冻得车上乘客都在搓着冷红的手，抱怨着司机为什么不关窗，专心开车的司机忍不住了，在前头大喊着说：“窗是上午开来通风的，你们动一动，把它关了就行了，光坐着有什么用？”车上突然寂静了，抱怨的声音消失了，都在低着头做事，仿佛刚刚发生的事是一声乌龙一样，谁都不吱一声，因为谁也不想去伸出手拉上那扇满是乌垢的车窗，都在四处张望着能有个人来关上窗。过了一会，低着头玩手机的众人听到了一阵“吱、吱、吱”的声响，抬头一看，一个身子瘦弱的女孩正卖力地拉着窗户。应该是很久没上润滑剂了，使窗户拉起来更不方便，再加上车在行驶着，后面又没有手扶栏杆，简直是在为难人，沈暮知张望着，杂碎的鬓角掩住了少女的双眼，额前的流海被汗水浸湿了，搭拉在了脸上。环视了一圈，没有见到有一人来帮忙，都在忙着玩手机，沈暮知只好用干净的手背拭了一把汗，又开始拉了，同时，车门开了，“妈，我知道了，我坐公交车去学校，不用司机送了。”一个拉着行李箱的男孩上了车，在临近沈暮知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在挂了手中的电话之后，一阵冷风灌入脖子，江笙搓了下手“啧”了声，站起来向关了一半的车窗走过，用手搭在窗沿用劲拉了下，窗子关了大半，本想再用力关上，于是靠近了些，忽然感到窗前有一个软软的东西硌着他，一个女孩正专神地拉上了窗，小手上满是灰尘，在关上窗后，心满意足地轻拍了拍手，安静地避过了江笙，坐回了座位。“······？”她没发现我？沈暮知从包中翻找到了消毒湿巾，仔细地擦干净后，又坐下了座位，到江笙旁的垃圾桶扔了纸巾，完全忽视了整整比她高了一个半脑袋的江笙，再次回到座位上，抱着一块木制画板，木讷地看着前方，看着公车的显示板入了神。江笙扭头看了下少女，冬末的暖阳错落有致在洒在少女身上，将沈暮知本就苍白的脸映得近乎苍白，现出病态，空洞的双眼很干净，没有一分事物倒映在少女眼中，薄弱的身子半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像是一只失去了支撑的提线木偶一样。“啧”江笙转过头，收回视线，低头回复刚刚显示的来信。江：“干什么？”刘老志：“江哥，你到了没？？”江：“没呢，快了！”刘老志：“小道消息，刚从老姜那里偷听来的。”江：“快说，不说拉倒。”刘才志：“咱们班转来一个C市一中的，听说是C市省第一。”江：“哦！所以姜老头叫我们去学校就是因为这个？”刘老志：“应该吧，人家转学生快到了，你快点，老姜快来了，等一下又唠叨了！”江：“快了，还有两站。”刘老志：“行，等下门口见啊！”江：“嗯”“唉！”江笙收了收手机，将脑袋靠在车窗上，恍惚地合上眼，吐槽着班主任姜叶的行为，好端端的就离开学还有一个半星期，还不让人再歇一会，就一人一中的，值得吗？江笙在肚子里腹诽完之后，感到了舒服了，才缓缓睡去。在朦胧中，江笙似乎听到了广播的提示音：“市八中到了，请各位乘客收拾好物品，准备·····”又好像看到了那个无视他的少女提着几个大行李小心地下车，结果等江笙清醒过来时，已经坐过站了。还是被刘志的手机铃声吵醒的。江笙不耐烦地接了电话，声音沙哑得像抽了一晚上的烟一样：“干吗？”电话那头传来了刘志焦急的声音：“哥！你到了没，人家转学生都到了。”“·····”“哥，你说话啊！是被人家看上做压寨夫人了吗！“”滚，老子坐过站了，等我十五分钟。“”还真像哥你哈！”江笙挂了电话，在当站下了车，坐在公立站台郁闷地给司机打了电话，眼神余光看到了有几个在议论他”嘟”电话通了“少爷，怎么了，不是不用我接吗？”“额！李叔，我坐公交车坐过站了，来接我下。”“好的，少爷，地址发我一下，十分钟后到。”“行，路上小心。”江笙郁闷地挠着头，低着头时听到了一声娇羞的女声：“那个，小哥哥可以加V吗？”江笙憋着的气找到了出气口，证据冷淡地回答：“你不配！”A市八中门口，四十多岁的姜叶急匆匆地跑着，接到了班中第五十名学生沈暮知，身边跟着的刘志见了，坐在一个行李箱上的少女，不禁感叹：”哇！老姜，这次是个美女哦！”老姜白了他一眼：”别见人家长什么样，人家可是市一中第一！你怎么不学学？”刘志嚎着：“老姜！做个人啊！”沈暮知正盯着面前的几个行李箱出神，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事，直到耳边响起热情的中年声时，老呆呆地抱着画板抬起头，看着满头大汗的姜叶。姜叶大口喘着气，上气不接下气地问：“同同学，是沈沈暮知吗？我是你，你的班主任。”沈暮知又呆了一会，从行李箱上站起来，向姜叶鞠了一躬，声音平淡且清脆地说：“老师好，我是沈暮知。”说完后，就木讷地看着老姜。老姜感到了一阵寒战，刘志看着沈暮知帮着班主任拍背顺气：“老姜啊！你也不看你多大了，还跑这么快，要是把腰折了，咱十班怎么办啊？”还没等姜叶开口，一辆豪车停到了他们身旁，接着从车上下来了一个面带倦容的少年，朝着刘志这边挥着手。“江哥！”这边这边，等你好久了！”刘志激动着哇哇大叫，飞奔上去抱住了他，像是多年未见一样。“一边去，别这么肉麻。”江笙拨开了刘志搭在肩上的手，向一旁同沈暮知聊天的姜叶挥下手，刚光刚好瞥到了默不作声的沈暮知，嘴角僵持了一会。这就是那个转学生？或许是感应到了他富有热情的目光，沈暮知转过了脑袋，直色色地盯着他看。江笙避过了她的目光，极不自然地了下头，尴尬地咳了一下，在他偷偷用余光看她的时候，人家已经转过身拉着行李箱走远了，一旁的刘志也早没了影，在帮人家搬着行李箱的同时，还不忘十分兄弟地叫了块：“江哥，你回去吧！我一个可以的！”“······够兄弟”江笙瞧着瘦猴儿般的刘志卖力地帮那女孩搬着行李，且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天时，江笙感到了自己男人魅力受了严重的打击。于是犹豫了一会儿，在男人尊严与回家睡觉这两者，他割肉般地选了后者，小跑跟上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