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枕书叹了口气
林枕书他听说苏晓冉在渝城,特地跑了过来
严浩翔回忆了几秒,记起了这个名字。
苏晓冉曾经是他们的同班同学。她是高二那年转来的,彼时贺峻霖早就对讨陶薇这个大小姐的欢心感到厌烦,一眼相中了乖巧内向、长相清纯的转学生,使劲浑身解数来追苏晓冉。又是弹琴又是送花,闹得全年级都知道他们的关系,包括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严浩翔。
两个月后,苏晓冉终究松了口,答应了贺峻霖第三十三次的告白。
严浩翔其实我一直都不太清楚,贺峻霖和她,到底是为什么分手的
严浩翔疑惑。
过去的他对身边的事情毫不上心,原先他谁也不关心,遇上林枕书之后便只关心她一个人,只因林枕书和贺峻霖关系好,他才多少知晓一些这些消息。
提起旧事,林枕书仍止不住地摇头
林枕书还不都是因为贺峻霖的亲妈。
具体的情况她并不知道,不过从当年贺峻霖的哭诉中了解了一二。
虽然曾被林枕书搅黄过一次“联姻”,但是贺母从没放弃,逼着贺峻霖去见各家富商的千金。原先,贺峻霖虽不情愿,但是好歹也会去应付应付,但是不知怎的突然变得非常抗拒,惹得贺母生了疑。
贺母四下打听后,得知儿子竟然在学校喜欢上一个女孩,苏晓冉。
林枕书苏晓冉从小父母离异,跟着妈妈过,家里条件也一般。贺峻霖他妈妈肯定看不上。
林枕书嘲讽道
林枕书原本以为她之前骂我已经很过分了。没想到她竟然还能更过分,直接冲到了苏晓冉的家里,当着街坊邻居的面将她们母女骂得狗血淋头。这谁能忍啊?肯定要分手了啊。
不是每个人都是灰姑娘,也并非每个故事都能圆满。贺峻霖再怎么在家闹得天翻地覆,终究不过是一个尚未独立的学生,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初恋转学他地,而他仍要留在贺家,继续做他顽劣的公子哥。
严浩翔竟然是这个原因。
严浩翔慨叹
严浩翔那他是不是还喜欢着苏晓冉?
林枕书看着他,不置可否地道
林枕书很多人其实根本就分不清,什么是舍不得,什么是不甘心。
她将易拉罐捏在手里,轻轻用力便将它压扁变形。
林枕书都三年了,现在的苏晓冉变成了什么样他根本就不知道。也许不过是因为当初分开的理由无法让他接受,所以他才会一直念念不忘—可是,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喜欢了吗?
若是放在几年前,严浩翔断然听不懂林枕书这话的意思。这些年他早就学乖,明白了所谓的正常人比精神患者要复杂得多,不爱将真心话直言说出。
她是在问他自己,到底是舍不得,还是不甘心?
严浩翔笑了笑,温柔而清朗。
严浩翔高一的时候,我第一次出国看医生,临走前你同我说的话,我一直都记得。
严浩翔幼年被诊断为孤独症,他母亲带着儿子在全国各地找过不少专家,大部分也都按这个结论治疗,虽说病情的确逐年好转,但是近年来则陷入了瓶颈期。一是恢复的速度大大减缓,二是长期用药带来的后遗症也日渐显现。
高一那年,严浩翔的心理医生向他推荐了一位美国的专家。那位专家是医生的研究生导师,写过不少关于自闭症的重要论文。最近他转而研究艾斯伯格症候群,这对于严浩翔来说,或许是种福音。
林枕书了解情况后,自然为他高兴,可是严浩翔却明显地在忧虑什么,忧虑着一种连他自己也未必说得清的情愫。
她原本揣测他是害怕或是想家,劝说了一番后对方却仍是紧蹙眉头。
最后,她才听见他说—
严浩翔可我会见不到你的。
他往日说话极度温和,语速不紧不慢,语调没什么起伏。可他方才脱口而出,如同直接把心底的想法给倒了出来,加快的语调里透露着十二分的不情愿。
林枕书呆呆地看着他。
严浩翔垂下了头,他眉头微蹙,牙关紧咬。他说不准这种难耐的情绪到底是什么,只觉得心脏好像变成了一颗皱巴巴的柠檬,酸涩的汁液随着跳动流进了血管。
那个人说的每一个字,林枕书都清晰记得。
严浩翔出国、治疗,这些我并不害怕。但是要离开一个月,要一个月见不到你。一想到这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难过、很难过。我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难过的感觉了。
可是……我为什么会这样?
傻子。
林枕书偏过头去,想要嘲笑这个人的愚笨,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这世上的难过分为千万种,其中的一种,名为不舍。
林枕书别难过了。
最后,林枕书抬高了手摸了摸严浩翔的脑袋,她的身高只到对方的肩膀,却把对方当作家养小狗一样亲昵地揉着软乎乎的头发。
林枕书你可以跟我打电话、发短信啊。不过一个月而已,我会留在这儿等你回来的。
严浩翔并不抗拒被摸头的动作,他觉得林枕书的手心很温暖,甚至微微弯下腰,好让她不用太累地举着胳膊。
严浩翔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他恳切而真诚地请求。
时过境迁,四年后的浙江月光下,严浩翔目之所及,是江潮拍岸、灯火万千,是清风晓月、佳人在畔。
他握着林枕书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四肢百骸的血液都集中在这跳动的心脏。
严浩翔你告诉过我的—这,叫作舍不得
风将她的双唇吹得干涩,林枕书只觉得喉咙干涩,苦涩的唾液和腐蚀性的胃酸从腹部往上翻腾,她心头烧着一团野火,被这肆意的江风吹又复生。
隔着血肉和体温,她的手隔着血肉和体温,她的手掌能感受到来自胸腔的隐隐震动。
“咚咚咚”
与她的心跳相合。
林枕书你之前问我,当初说喜欢你的话,还算不算数了。
林枕书注视着他
林枕书那你能不能先告诉我,这一次,你明白什么是‘喜欢’了吗?
—“也许你对严浩翔是喜欢的,但是严浩翔会懂得,喜欢的意义吗?”
沈淼的话如流星般闪过林枕书的脑海。
—“他长期被家人保护着,没有独立的自我。你所看到的,不过是他的依赖性人格。”
一遍。
—“他依赖你,对你好,可是,那和真正的喜欢,是没有关系的。”
又一遍。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林枕书抽回自己的手。
林枕书等你想清楚了,再来找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