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家硬件设施颇为高端的养老院,王招娣正在读着一些自己整理的陈旧手记。
她是一个不太合群的老人,在别的老人眼里,她是一个喜欢鼓捣稀奇古怪物件的奇怪的老婆子。她自己也算自得其乐。今天早上来了一个陌生的年轻人,向她打听关于“陈晓静”这个人的事情。
王招娣对这个女人的名字很敏感——因为陈晓静在犯案前,她是陈晓静负责上门养老项目的客户。
自从陈晓静事件闹得满城风雨以后,王招娣便会通过报纸上的新闻持续的关注案件的进展。她内心知道,陈晓静发疯的真实原因或许和自己拿回去的一口屙缸有莫大关联。
事发于将近2个月前,王招娣前往了曾经工作过的原第二纺织厂的旧厂遗址,那里目前是一片烂尾楼,据谣传呢,由于此地总是相传一些在原厂中的让人不寒而栗的秘密活动,一时间甚至谣言四起,竟然产生了很多稀奇古怪的都市传说在附近生活的居民中口口相传。导致在10几年中,改造重建工作一直缺少投资商而处于半停摆阶段,后来呢有开发商盘下了这块市口准备大干一场,但不巧的是开发商最后资金链断裂,致使目前这里如同城市中的孤岛——只是孤零零地矗立着一些未曾封顶的“残垣断壁”。
【……在旧时代,一小部分民间的人们会在每年农历的正月十五这天(既上元节)拜一个叫“紫姑”的神仙。这个紫姑就是我们说的“厕神”。这人有吃喝拉撒,自然这厕所的神仙,也成了居家百姓保佑平安的一主神明。说来有趣,纺织厂以前是第一批主要生产内衣内裤的企业,曾经在SH也是家喻户晓的畅销货。后来在外贸开放洋牌子进入市场以后,就逐渐萧条了。这厂长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说法——说是厂里生产内衣裤,总和人的污秽有关,看起来是得罪了什么神仙或者犯了什么忌讳。一合计呢,就在厂里拜起了厕神紫姑。还在厂里的男男女女的厕所里备粪箕一只,饰以钗环,簪以花朵进行祭祀仪式。刚开始的时候大家只觉得厂长是寻求藉慰,求个心态而已。之后呢,厂里不少员工也耳濡目染了这个习惯——据说是这紫姑虽然不是什么大神仙,但对家中的一些柴米油盐之事很是灵验。
——这紫姑的神力若是保佑一方小家尚可灵验,那偌大的工厂、惠民的大生意怎能说行就行?后来这家工厂也就关厂大吉了。但据说往后厂长每日也还是会回到旧厂废址处终日做着一些奇怪的仪式,一直到废址拆迁也不得停歇。传闻最后拆迁的工人发现厂长居然死在了一个老旧的瓦缸前……】
以上这段,是王招娣在第一次与陈晓静碰面的时候讲给她的故事。而王招娣于往后的日子里,心心念念地想要去寻回厂长在临死前所守着的那口神秘瓦缸。至于王招娣的意图是什么,她和那位年轻人说,作为独居老人的她,平时业余生活,会干一些帮人扶乩算挂的事赚点“零花钱”——其实王招娣并不缺钱,他的儿子在国外工作,每个月都会寄回丰厚的生活费,不过这个“业余爱好”却让她颇有成就感。
她自己认为,这口瓦缸与传说中的紫姑之一——“戚夫人”有直接关系。因此她便推断,寻得此物,便可大大增加自己的“通灵法力”。
【一有说是唐朝时期山东女子何眉,因大夫人嫉妒遭害于厕所中,后武则天怜悯其遭遇,封为厕神。
二有说是汉朝戚夫人,因遭吕后嫉妒迫害死于污秽之所,后人可怜其遭遇便奉为厕神。】
令人惊讶的是,执着的王招娣还真的在旧厂遗址中的一处腐朽花坛里,寻到了一口破旧而贴满封条的瓦缸并将其带回家。只是之后她也未曾料到,与这邪物相处的日子里,自己的精神状态像是遭受了莫名其妙、无可名状的污染,终于在陈晓静上访的前一天,发了疯癫,住进了医院。
之后呢,她便不敢再回家居住,通过他儿子的一通操作,便住进了这家虽然地处偏僻,但很是高档的养老院。
话说回来,王招娣给了拜访他的年轻人一些她自己整理过的手抄记录本,其中呢,就有已经过世的厂长的日记、关于她常年研究“紫姑神”的材料和在纺织厂的工作笔记、以及她从老旧瓦罐旁同时寻到的一些久远的古籍——当然,她自己也留下了备份便于研究。
王招娣对于陈晓静一直有很深的愧疚,她认为是自己闯下的祸而连累了这位无辜而可怜的姑娘。因此她才会帮助那位叫“吕志”的年轻人——虽然她只是听吕志说自己是陈晓静的好友。
“咕咚……咕咚……”
当王招娣认真研究自己的材料之时,她隐约地听见一些诡异的声音,此时她忽然神情严肃起来,因为这个声音是一种液体在器皿中摇晃所产品的碰撞声。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活在回忆中的声音。
自从早上吕志来过以后,这声音的“主人”就开始躁动起来,似乎是什么东西激活了它一样。
王招娣谨慎地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拿起了塞在床底下的一个物件。
那是一口缸,是那口被她之前寻到的陈旧的屙缸!
屙缸被横七竖八的封条裹得严严实实!不知道这王招娣又是在什么时候又把它带回了身边!
“小心……小心……”
房间里似乎微弱地回荡起了似是年轻女子说话的声音,随着声音的轨迹寻去,好像是从这屙缸中渗透而出。
“我……我……我已经,已经把密封的……重新加固了啊!为什么?为什么!”
只见王招娣错乱地自语起来!脸上的表情开始溢出恐惧与不安!
就在她迷茫与无措的时候,突然,一双如同枯槁的双手把这口屙缸夺了过去!
“你!”
王招娣赶忙想抢回屙缸,但由于年事已高,从蹲姿迅速站起后血气未回,反倒一个娘跄!
此时,只见是一位患有失智症的老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带着封条的缸盖给硬生生地拔去!
“啊!”
也不知道是恐惧而产生的叫声还是兴奋而促发的阴笑,整个房间瞬时充斥起胡乱的叫喊;整个空间刹那间升腾起了黑色的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