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为王,母为虏。终日舂薄暮,常与死为伍。相离三千里,当谁告使汝。
女子的歌声回荡着。
“咚、咚、咚……”,有节奏的舂米声中夹杂着辛酸与疲倦,在这阴湿而狭长的走廊中徘徊——我的记忆中仿佛早已知道,这是称为“永巷”的地方。
我似乎看到了一场幻境,一位绝色的美姬,在翩翩起舞,妖娆的身段如同清潭中游动的水蛇;回眸的眉间,若似清晨的露珠。
但我的心中却满是厌恶与愤怒。
幻梦如镜子般碎裂,万千的碎片映照了她在这无尽回廊中衣衫褴褛、受尽折磨的惨状……
“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我们的飞机预计将于30分钟后抵达SH浦东国际机场……”
随着一声清脆的“叮咚”声。我从睡梦中醒来。
刚才那奇怪的梦境,如同我这次行程一样——从一个国度来到另外一个国度。
今天,我回乡了。
我的父亲早年去了新加坡定居,在当地从事着保险事业,由于精明能干,又遇贵人相助,事业上颇有一番作为。后来娶了妻室,成家立业,生活颇为幸福。我自小家境优渥,成年后也算是子承父业,法律专业毕业的我在父亲的保险公司里担任核保经理一职。
我曾经幻想过无数个场景,无数个回到这片令人心驰神往的故土的场景。可是,我从未曾想到,今天的回归,却并非是我任何一次美好想象中的样子。
我父亲的一位亲眷家的女儿在一次凶杀案件中凄惨地结束了她的大好年华。而我便是代表我父亲前来悼念,顺便给到从未见面过的亲眷家属们提供一些法律援助和善后事宜。
飞机即将降落,我准备关上机窗的门帘,看着那逐渐清晰的大地,我的心情却犹如此刻环绕于身躯周围的失重感一般的沉重。
连我的左腕处,都开始不明所以的隐隐作痛起来……
两周前,我父亲在得知噩耗之时,悲痛欲绝,一病不起。
父亲的亲兄长——我应该叫大伯父吧,大伯父因病早逝,但还留有一独女,比我年长五岁,是大伯父家唯一的血脉。父亲是一个很重视亲情的人,他早年与大伯父算是相依为命,感情颇深!特别是移居海外之后,对亲人的思念与日俱增,且近几年也早有回国团聚的打算。而大伯父的女儿也算是父亲在故土唯一的“血脉亲眷”了。
沉重的打击不仅仅是失去这位亲人所带来的人之常情的悲伤,而是堂姐那过于“震撼”的死状……
当年她结婚的时候,我父亲曾经在婚礼中担任过“长辈”的角色,每每提到此事,他总是如老父亲一样感慨,如同自己的亲生女儿出嫁般的心情,对于这位兄长的遗孀,我父亲确实视如己出——虽然不能亲自在其身边照料,但我早就知道,从他每年给到她家的经济支援的数额就能看出对她的关切程度。临行前,我父亲颤抖着双手将婚礼上的合照给到了我,没有任何话语,但双眼包含泪水。
我捏着这张照片,那场婚礼我由于身体原因没有参加。此时看着照片中已是阴阳两隔、又从未当面见过的堂姐,我心中也泛起了阵阵的遗憾和忧伤。
为何她会死得如此之惨?或者说,那个人!为何这等残忍?
机舱缓缓打开,夜空星河,却寒风刺骨。我快速地前往临时下榻的酒店,稍加梳洗,给家里发了条报平安的信息之后,便睡去了。
或许是重重心事的困扰,我始终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我似乎又望见了白天飞机上,那梦境中歌唱的神秘女子。而现在,她的另一边则传来阵阵的嘲弄之声。这些腌臜的、带着侮辱的笑声中,似乎正在诉说着什么事情,让这个女人扭曲了表情!她的面孔开始变得绝望、无助、悲痛、又无比的愤怒起来……
而此时,一阵阵欣慰与宽舒却在我心中慢慢地铺开………
奇怪的感觉。
在这半睡的状态中,我直感左手手腕处的疼痛越发严重起来——这种疼痛有一种火烧感嵌进了皮肤下的血肉里。
我整夜都在这纠缠的感觉中度过。
“嘟嘟嘟,您好,吕先生,这是酒店的叫醒服务……”
一整晚就这么过去了,糟糕的睡眠反倒加重了我的疲倦。我的左腕疼了一宿,但却并没有什么病变或者其他异常。
手腕疼痛处是我天生就有的胎记——我的父亲也有一处相同的胎记,算是我家族的遗传吧。我下意识地看了下这个胎记,只见它的颜色似乎变深了——在手腕正面清晰地呈现出了一排三指长的细条疤痕,而在手腕的背面的对称的地方,也同样有一排类似的形状。
刺痛随着日出消失了,正反两面淡淡地浮现了一个紫色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