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那颗向往着自由的心是被自己给抛下当做玩笑扔给了顾缘的,本以为收放有度。
却没想到是自己给玩脱了。
“这他妈是造什么孽啊。”温遇捂住了自己的脸,小声又无奈的呜咽从指缝间溢出,他像是抓住了一坨云塞进了怀里,后来融入了心脏,绵绵软软,一帧帧都是那一人。
他喜欢耳机里悠荡的歌,空中百态的云,路过街边的风和那个莽撞却又让他恋恋不忘的顾缘。
温遇将手攥成了拳。
他终于承认了。
二十六年,他游荡在人间,心终究还是被锁住了。
手机里传来不停的震动响。
温遇连忙打开,却发现并不是顾缘,顾不上一片失落,就看到这一个赛区的电竞群里面都炸开了花。
起因还是因为陈飞。
陈飞:有谁看遇神直播了吗?就看那一通闪瞎我狗眼的操作。
陈飞:活脱脱像是贱不嗖嗖追着雌孔雀开屏用来夺取注意的发—情雀么。
卡卡:+1
夏月:+10086
温遇看的想摔手机,他打字的力气恨不得将屏戳碎,头一次被人扎的体无完肤,纵使将那点教养都抛在了脑后。
Whisky:滚!
陈飞:他急了他急了,他被戳中心坎惹急了。
嘴炮一时爽,吃鸡火葬场,后来陈飞在训练赛中局局被针对,分分钟被秒杀,被人追着大半个地图跑的事迹甚至上了电竞圈搞笑榜TOP3。
那都是后话了。
——
温父的生日正好赶上今年端午,温遇拿着礼物盒走到了许久不曾进过的家门前,纵使现在重新回到这里,他依旧是满心的厌恶,就像是周围布满了摄像头,他从踏进这别墅开始,一举一动就都被监视着,控制着。
“我还以为你不记得家门了。”女性的声音总带着些凌厉,说出来的话强硬的不得了。
温遇的嘴唇绷平,很快就又恢复成平常面无表情的样子,笑的一脸不正经,“那您出来接我啊。”
女人穿着一身西服,像是职场精英般干净利落,她的个子不高,脸上却是大多数女性少有的严肃,高跟鞋一踩,往那一站,就给人一种不容置喙的感觉,不自觉的会服从她的命令,听从她的指挥。
她梳着干练的马尾,眉眼一片清冷,“哼,现在连声妈都不会叫了。”
温遇想回一句,“不是不会,只是不愿意。”但他并不能这样做,最后也只是抿了抿唇,“妈”他很干脆的叫了一声,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浑身都是紧绷的。
女人看着他,眼神如针一般尖锐,冷哼一声进到了屋子里。
其实这么看一点也不觉得她已经是五十多的年纪了,温遇随了他妈妈的长相,如一只高岭之花般,娇嫩的皮肤就像是这个人吃了什么长生不老药。
看来他妈也是刚回来,那就说明现在进去不会引起谁的不满,在这个规矩多到塞不下的家里,温遇简直烦的透透的。
他揉了一下太阳穴,在那天之后,温遇给顾缘发了一条短信。
“我没有任何看轻你的喜欢的意思。”
那人到今天都没有回。
这些天来给温遇的感觉就是诸事不顺,再加上今天是个必须应付的日子,简直给他焦躁到时不时就想发火的情绪雪上加霜。
他进屋的时候,温肯站在茶几旁,手上削着一个苹果,老爸还是那副样子,肩膀笔直无比端庄的坐在沙发上,手上拿着一份报纸,就跟开会似的。
“回来了?”温父不咸不淡的瞟了眼温遇,就像是对待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秉持着漠不关心的态度,偶尔慰问一句。
温遇把礼物放在桌子上,答道,“嗯,生日快乐,爸。”
这次老爸连脸都没有抬,他根本就不屑于看温遇的礼物,也不太在意这个儿子,若不是当初情势所迫,为了他们温家的脸皮,这个儿子要不要都那么回事。
温遇说的那句“你们再生一个吧”,是真的使他们的注意力转向了另一个人,所以今天的温遇依旧可以在NAD电子竞技俱乐部无事的待下去。
事实证明,温遇并不是那个他们可以管教掌握用来继承公司的人,相反,温肯作为受以众望的弟弟,就要听话的多,学习成绩远远在年级之上,不曾被第二超越,做什么都是让人家落上他一大截,温家父母都非常满意。
所有人都在说温家生出的两个儿子是真的优秀,随着电子竞技崛起,在国内的位置也突然增高,受到了群众的重视,大儿子带着战队夺下了世界联赛冠军,小儿子也以群峰之首登顶。
只有温遇嗤笑一声,根本懒得剥下那层伪装。
“你穿的是什么?”不知道过了多久,老爸终于抬眼看向了温遇,却在看到那一身牛仔裤和白色外套的时候皱起了眉头,语气也严肃了起来。
温遇剥了瓣橘子放在嘴里,不卑不亢,“穿的衣服。”
看着温遇这幅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温父就来火,他砰的一下拍响了桌子,“去把你这一身破烂换了,要不然就滚!”
温遇的耳朵都被震得嗡嗡响,这么多年来,别说他了,看着老爸发怒的样子就连身边只有十岁的温肯也是波澜不惊的,老妈朝这边看了一眼,说道,“你好好跟他说,发火他就会听吗?”
这一句无非是火上浇油,温遇就是他们家的一个不可控元素,老爸的脸直接黑了一半,温遇伸出粉嫩的舌头勾走了唇边的橘子汁,然后悠哉悠哉的站起身,“喝点茶润润嗓子吧您,别吼了,声儿跟破锣似的。”他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心里越来越烦,像是一把火迟迟燃不起来般,想发火,又没到那个劲,再说,今天这日子,即使他们之间没什么感情,他再不在意,也不想在这日子口闹起来。
他的宿舍没有正装,那些勒脖子紧身段的西服都在这个家里,温遇自从回来之后都懒得往外拿。
加入了战队以后,那些没有用的聚会温遇是能推就推,但总有些推不过的,比如现在,所以温遇就把这些自己一点也不感兴趣的衣服都放到了这个家里,回来了就换上,走的时候再把这层虚伪的壳剥掉。
温家人的生日宴办的很是轰动,温遇知道今天的主要目的不是给老爸过生日,而是来喝酒,赔笑,带上面具装孙子,让别人看看他温家大公子有多么“优秀”,这一家子又有多么“其乐融融”。
光是想着都觉得反胃。
所以他才不要把这叮了当啷的颈圈带出去。
温遇脑子里乱哄哄的,心里的小火苗还着着,情场失意生活又不得已的人只能打开微信呼唤那群兄弟。
“一会儿出来喝酒啊,我请。”温遇在群里说。
卡卡看到了立马接话,“我舅舅最近新开的酒吧!地段好隐私性强,最主要……美女姐姐多!”
端午的时候这帮人都会有一天半的假,一个个的不是回家了就都是在外面浪,剩下的在基地窝着。
遇神都冒泡了,没事的那几个更是不拒绝,卡卡蹦跶着报了名,陈飞心有余悸,以至于声称有事不参与,被好几个人骂怂,他也不恼,理直气壮的说“我就是怂怎么了?!”
最后夏月还有野豹战队队长都纷纷表示要出来一聚。
温遇定了后就放下了手机,动手将领带系好。
镜子里的人徒然变了一个样子,这个人成熟内敛,眸子里一片深沉,他是被锁在温室的野玫瑰,从饱满的额头到高挺的鼻梁,妩媚的眼尾终于不再上扬,没有表情的脸却处处透露着压抑的感觉,薄薄的唇此时绷紧,顺着尖尖的下巴画出了一道凌厉的下颌线,突出的喉结,漂亮的锁骨。
温遇看着另一个自己觉得陌生又熟悉,有的时候他也想愤恨的撕破那层面具,他宁愿自己没有钱。
他就像是家养的猫,一心向往自由。
也可以说是不知好歹或者想不开。
但温遇无比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纯黑的燕尾服显得他整个人都很深沉,头发用发胶喷了喷,然后随意的抓了两把,戴上了那块价格不菲的手表,指骨上的红色小痣像是画龙点睛的一笔,这个人如一杯醇厚的红酒,仅是散发着淡淡芳香,就让人晕头转向。
温家大公子就是有如此的魅力。
时间到了,他该去下面迎宾客了。
温遇往下走的时候,正好碰上老妈上楼,那女人在他擦肩而过之时冷淡说了一句,“越来越没规矩了。”
“你们要是想要规矩,就不应该让我回来。”温遇露出了一个不带任何意味的笑容,站住脚步,回头望向她。
也真是因为这样才更让人不爽。
他触到了一片如含着冰一般的眸子,寒气森森,让人不自觉的臣服,这种注视让温遇小时候总是无法释怀,每次看到女人脸上露出这种表情都是惧怕的。
但是现在他二十六,早就已经免疫了,甚至还能冲温母露出一个温和又假惺惺的笑。
温母也并不想在这里和温遇吵起来,宾客们都快来了,宴会快开始了,现在并不是吵架的好时机。
温遇慢悠悠下了楼,温肯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温遇能感觉到,但是他连一个眼神都没回,就像是看不到这个人一般,直直的越过他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