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祈安十四年，我死了，忍着身体和心理上的剧痛，往事像走马观花一样在我眼前浮现，眼里也含了泪

未建国时，那是我和他的第一次相遇

缕缕香火从大殿传来，佛门清净之地，连皇宗贵族的马车的咯吱声都静了许多，大殿正中央，当今太子祁钰煙携着众妃和皇子为皇上祈福，皇上厚心待民，百姓辛勤耕耘，全国呈现出一种清明的政治面容。可惜，天子劳累过度，日夜头痛不止，怕是撑不了多久，随着皇上身体状态的下降，各皇子的夺位野心也逐渐显露，虽说有太子，可谁服呢？各自心怀鬼胎，这寺庙中又有谁是真心祈祷的？倒也有一个，受过皇上雨露恩惠的文科状元——秦珩，也就是我，当年我父亲犯了重罪发配边疆，按理说罪臣之子是无权参加科举的，可皇上开恩，不忍看我坠落，破例同意我参加科举，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天下太平，双手合十，闭眼祈祷，希望这清明的统治一直延续下去。

“陛下仁慈宽厚，望上天开眼”

“你倒是诚恳”祁钰煙用充满争权夺利的眼睛扫了我一眼，高大的身形的压迫感让人喘不上气，当今太子的容貌说是一眼万年绝对不为过，下颚线十分清晰，一双丹凤眼无不透露着野心，许多女子挤破头也要看一眼

我用素簪盘发，身着深灰纱衣，淡定的行礼“草民拜见大人”，他不答，我自然也未起身，“你叫什么”

“草民贱名，恐污了尊耳”

“我会让你亲自告诉我的”

“带回宫”

带我回宫后

“草民愚笨，实不知大人为何要带草民回宫”

无声应答

“名字”

“秦珩”我见此人实在无赖，便也如实讲了

“文科状元？”

“是”

“本王没记错的话，今年科举考了策略吧”

“陛下圣明”

我面无表情的回答完一系列问题

“哦？那你来跟本王说说，本王的好弟弟们有野心篡位怎么管？”

“草民不敢妄议”

“本王准”祁钰煙靠在椅背上，一手扶额，眯着眼睛看着他

“陛下，草民愚见”

“难道要让本王求你？”祁钰煙的音量忽然放大，周围的环境降低了冰点

也不知是我当时年少气盛，还是活腻了，太子的问题都敢不答

“我劝你最好开口，你家中还有个母亲吧？本王不见意让侍卫把她的头提过来”他走下台阶，用手捏住我的下巴，深棕色的眼睛里只有杀戮

我抬头，直视着他，咬着后槽牙蹦出了几句话“皇上即有意提拔陛下，想必陛下手中也握有实权，朝廷中也拉拢了不少官员，只要派官员在皇上耳边吹吹风，让各皇子内斗，您观战，必要时劝架，释放小恩小惠，既加深了你和各皇子的关系，也挑拨了皇子之间的关系，他们不和，自然也不会联手威胁您的位置，外界也会传您重情重义”

“好手段啊”祁钰煙上下打量着我，他命人把西偏殿腾了出来，想让我入住

“秦珩是吗？请吧”

我死死地瞪着他，他不急不恼的看着我，莫约过了一刻，我转身向西偏殿走去，我发现自己斗不过他，太子一党在京城权大势大，母亲又年迈多病，自己妥协，总比让家人受罪好

住进东宫的几日，我觉得自己受尽了“折磨”，祁钰煙让我多笑笑，可我生性就不爱笑

祁钰煙又找来画师，逼我硬生生地坐了四个时辰，可当画像送到我手上，打开后却愣了，画上的我抱着琴坐在桃花林中，望着天空出神，下颚线清晰却又不失柔和，一双恰到好处的杏眼清澈明亮，皮肤白皙，浅绿色的衣服倒显得我有些娇小，反而和嫩粉色的桃花很相映，从小家中纷乱，自己也没有认真地看过自己，望着画，嘴角也情不自禁的上扬

我住进东宫的第二十一天，他带着我去贫民窑，从东宫大概出来了三十辆马车，一辆是载我和祁钰煙，剩下的二十九辆，都堆满了粮食，井水和衣服

“你就不好奇本王要去贫民窑干嘛？”

“陛下圣意，草民不敢揣测”

祁钰煙像是没听见秦珩说什么，自顾自的回想“本王的额娘是这天底下最贤德的皇后，他劝父皇关注天下苍生，每旬开仓放梁，严惩贪官污吏，对父皇的妃子们也是不能再好了”祁钰煙越说越激动，呼吸也越来越重“可那些妃子呢？凭着自己怀着龙嗣或者母族立了些功就对额娘极其不尊，出言嘲讽，后来父皇的朝廷有些不安，后来就有大臣联络几个功臣共同上书说我额娘红颜祸水，祸国殃民，可恨的是那些额娘曾经帮助的百姓也嚷着处死我额娘，她临死之前还跟我说要坚持救济灾民”

“您不恨那些灾民吗？”我还是没抵过心中的疑问

“恨，当然恨”

“那为什么现在还救他们”

“很多人是无辜的，那是我额娘的遗愿，我对他们有恨，做不到每旬都去，就改到了每月一次”

到达后，祁钰煙命人去熬厚粥，脸上的阴霾也消失不见，亲自将粥一碗一碗的递到难民手中，我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跟他一起乘粥，在我的手碰到碗的那一刻，拿着碗另一边的祁钰煙明显顿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我，我看不清里面的情感，只觉得很复杂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不是所以皇家子弟都是风流公子，不顾百姓安危

时间又过去了两个月，这两个月里，祁钰煙故意逗我陪他用膳，我们一起商讨策略，时间也没有那么难熬嘛

不出所料，三个月后，皇帝驾崩了，各皇子赶到丧礼上，支支吾吾的哭了一会儿，谁都知道，斗争现在才刚刚开始

祁钰煙经过反复比较，觉得我的方法是一个三全其美的妙方，便按照计划一步步的走下去，一切顺利，其中也不免有些小插曲

“皇兄，你考虑的怎么样，咱们两个联手，绝对能赢”此人正是八皇子——祁钰盛

祁钰煙跟我提到过他，外界流言也都对他充满恶意，说他生活奢靡，可当我看见他，却被他热情的气质惊到了，我皱了皱眉

祁钰煙看向我，我做事向来慎重，轻轻地摇了摇头

“此事还需慎重考虑”

祁钰盛也不自讨没趣，没在纠缠，转身离去了

“为何？”他问我

“八皇子不是一个实力雄厚的人，他只是在疆域外有块地，而且生活奢靡，实在不宜深交”我对他的印象实在不佳

我和祁钰煙经过四个多月的磨合，也没有那么看不惯对方了，祁钰煙说我本事确实不小，洞察人的心理，走一步要往前看一百步

祁钰煙对我的赏赐从来都是大大方方的，今天送个绝版砚台，隔天就送个历史久远的墨块，我每次也都是淡然收下，何必和他因为礼物争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