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祈平,我十八了。”
酒吧里晦暗交错的光线,交相辉映着少女的脸。
坐在对面的男人第一次给她斟满酒杯递给她,“那今天,允许你喝的尽兴。”
易临安把杯子接过来,摇晃了一下一饮而尽。看着她狰狞的表情,杨祈平打趣她,“怎么,受不了了?酒很难喝吧。”
易临安摇摇头,她上脸很快,耳朵和稚嫩的脸上都是淡淡的绯红。杨祈平捏了一下易临安的脸蛋,“还逞强呢,小笨蛋。”
易临安把他的手扯下去,默不作声了。杨祈平看她开始有些迷离的眼神觉得可爱,“今天你生日,允许你点首歌,我一会给你唱。”
“《爱人错过》。”
“行,”杨祈平站起来拿了把吉他,“走了。”
“你不到台上唱,准备去哪?”
“森林公园,”杨祈平凑近她说,“我只唱给你一个人听。”
易临安点了点头,刚刚杨祈平给她的酒有些太烈了,站起来的时候趔趄了一下被杨祈平接住了,“小祖宗,你慢点。”
“得了便宜还卖乖,”易临安说,“酒不是你调的吗?”
“是啊,”杨祈平得意地说,“叫我声哥哥,我就扶着你走。”
易临安瞪了他一眼,但是她是娃娃脸,不仅没有威慑力,表情看起来还很滑稽。
“怎么,之前不是叫的挺欢的吗,现在倒死活不肯了?那我松手了啊。”杨祈平继续不知好歹地说,但是他的手牢牢地揽着易临安,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易临安知道他只是口嗨,但凡有一丁点可能伤害到她的事杨祈平都不可能做,所以她也没再搭理他跟着他走了。
杨祈平开车到森林公园的时候易临安已经在副驾驶睡着了,他想着惊喜计划大概是泡汤了,易临安的睡颜实在可爱又安详,让人舍不得叫醒。这个时候一个电话突然打过来,杨祈平连忙接起来:“喂?”
“杨祈平你死半路上了?我等的好苦啊,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经过易临安闺蜜张怀离的轰炸,易临安也被吵醒了,得知这一切的她呆呆地坐在副驾上看着杨祈平,她酒没有完全醒,表情很木讷,“杨祈平,我们快过去吧,别让怀离等了。”
杨祈平无奈地支着脸,这下易临安什么都知道了,还有什么惊喜。不过他确实也没有什么新意,易临安用脚指头都猜得到他会准备什么。
易临安和杨祈平匆匆赶到凉亭,张怀离在长椅上躺着,余光瞥到他们过来了就坐了起来,“临安,生日快乐。”
杨祈平示意让张怀离先走,张怀离白了他一眼就拍了拍易临安的肩膀说自己要先走了。易临安点了点头。
杨祈平抱着吉他开始唱歌,“我肯定在几百年前就说过爱你……”
夏天的夜晚还算凉爽,但是蚊子很多,氛围也算不上浪漫,只是两个人的心里都装不下任何杂念,眼中的星星定格在双方的脸上,一眼万年。
他们差不多在凉亭呆到十点,晚上杨祈平送易临安回家的时候易临安的父母都还没有回来,杨祈平坐了一会儿打算离开了,他刚起身就被易临安扯住了衣角,易临安也站起来,拥了上去。
易临安踮着脚,把自己的脸埋进杨祈平的怀里,杨祈平很快回应她,把手从她及腰的长发里穿过去,紧紧地拥抱。过了半晌,易临安松开他,对着他做了个“我爱你”的唇语,因为易临安压根没出声,所以杨祈平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于是他低下头来,把耳朵凑到易临安的嘴巴旁,“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易临安把他的脸掰正过来,他们四目相对,湿润的眼睛里只有对方灼热的目光。易临安对着他的喉结吻了下去,杨祈平感觉微弱的刺痛感传来,再加上湿润的吻还带有抓耳挠心的痒感,他顿时觉得他的小公主长大了,有些让人招架不住了。等到易临安留下了一个满意的吻痕之后,杨祈平也不甘示弱,捏起易临安的下巴轻佻地笑着说:“这可是你自找的。”
杨祈平对着她的唇吻了下去,易临安以为自己迎接的会是狂风骤雨,结果杨祈平只是蜻蜓点水了一下就结束了。
易临安有些怅然,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杨祈平说:“我已经走出来了。现在,你从我这里拿走你想要的东西吧,什么都可以。”
易临安在年幼的时候就认识杨祈平了,她小时候不是很合群,放学的时候被一群小学生堵在巷子口,这时候一个初中生模样的男孩站了出来,甩着脖子上的项链背靠着墙,吹了一声口哨。这时其他小孩儿都转过头去看他,他挑了挑眉毛对着他们说:“那个,我罩的。”
小孩们听罢立刻散开,毕恭毕敬地对男孩说:“平哥,我们知道了。”
等到杨祈平把所有小孩都打发走之后,易临安还在那里站着。杨祈平以为她是被吓傻了,其实在易临安的心里,那个时候的杨祈平就像是天降神明,整个人都佛光普照,那一刻她确信,她的白马王子,来了。
“小孩儿,没事了,他们都走了。”杨祈平凑近易临安,尽量用温柔的语调说。
但是他天生一副笑皮,说什么话都看起来痞痞的。杨祈平是标准的瑞风眼,右眼角带着一颗泪痣,鼻梁高挺微有驼峰,嘴唇很薄,嘴角上扬,下颌线清晰内敛,身材是青少年时期特有的修长的身形。更要命的是,他睫毛浓密纤长,光是眨眼就让人觉得他在放电。
“哥哥,你姓白吗?”易临安抓住杨祈平的胳膊,她觉得白马王子就应该姓白。
“我姓杨。”杨祈平觉得这个小孩甚是有趣,怎么连姓氏也要猜。
“那哥哥,你是王子吗?”易临安继续问他。
“我不是。”杨祈平对于她无厘头的问题甚有耐心。他平时没有这么好脾气,可是眼前的小孩看起来乖巧又可爱,让人不自觉地温柔起来了。
易临安是娃娃脸,从小就留着长发扎着蝴蝶结,她生了一双桃花眼,眼睛又圆又大,眼尾上翘,在可爱中平添了一份妩媚,鼻子是小巧精致的直鼻,嘴巴虽然也小,但是红润饱满,像可口的樱桃。
“那哥哥你叫什么呀?”
“杨祈平。”
“那哥哥在哪里上学呀?”
杨祈平指了指背后,“我就在你学校的对面,那个二中。”
这么近,易临安想,那这就是天赐的缘分,看来她想象的没错,这位英俊潇洒的杨先生就是她的白马王子。于是易临安拉住他的手,“未婚夫哥哥,你是不是要送我回家了呀。”
未婚夫?杨祈平错愕,他怎么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就名花有主了啊,他真是想知道这个小姑娘脑袋瓜子里边装的都是什么。
“我可没同意要娶你。”杨祈平逗她。
“哥哥,你会同意的。”易临安插着腰,自信地说。
易临安从小要什么有什么,身边的人都围着她转,她觉得这个世界就是为了验证她的想法而存在的,所以这个男人,她也势在必得。
“哦?”杨祈平忍俊不禁,“你哪里来的自信呢?”
“未婚夫哥哥,难道我不漂亮吗?”
“嗯……”杨祈平故作认真地打量了她一番,“小丑八怪。”
“你……”易临安被气的语塞,但是她还是不甘败北,“不觉得我漂亮也没关系,哥哥我还很有钱。”
杨祈平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小朋友,爱一个人不是看这些的,”他指了指易临安的胸膛,“爱,要用心。”
易临安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胸口,“我不管,”她还继续逞强,“你,迟早心、甘、情、愿。”
“好好好,”杨祈平摸她的头,把她整齐的刘海都揉乱了,“什么小花招都使出来吧,未婚夫哥哥等着。”
易临安听罢就“哎呀”一声坐到地上,“我脚疼,哥哥背我。”
可是杨祈平不吃这一套,转头作势要走,易临安连忙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追上他,“哥哥,那我给你五块钱,你给我背书包怎么样?”
“我拒绝。”
“哥哥,我要追不上了。”
杨祈平加快了步伐。
易临安没被人这么对待过,她就鼻头一酸忍不住开始掉眼泪,她站在原地没有嚎啕大哭,就是上气不接下气地抽咽。
杨祈平发现后又折回来,欠揍地笑着说,“怎么,就这么点挫折就受不了了?”
易临安一边摇头一边低着头抹眼泪,没有了刚才神气的样子。
这时候杨祈平突然发现她膝盖上有一块淤青,他伸手轻抚了一下,“对不起啊小朋友,哥哥刚才没看见你受伤了,他们欺负到你了吗?”
“没有。”易临安还是上气不接下气地边哭边说。
“那这是怎么弄得?”
“我也不知道。”
他看着小朋友倔强又可怜的样子不自觉地心疼起来了,这么可爱的娃娃当然要束之高阁好好保护,怎么还被弄伤了呢?
“那你别哭了,哥哥背你好不好?”
“真的?”她的眼泪骤停,撅着嘴巴问他。杨祈平瞬间觉得自己上当了,但是作为大人,要做到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于是他肯定到:“真的,我背你把你送回家好不好。”
“好。”杨祈平蹲下来把易临安背起来,手腕上该挎着她的书包。小姑娘计谋得逞很满意地趴在他的背上指挥他该怎么走。
易临安住的是学区房,也没几步路就到家了。杨祈平打算把她送到家门口就走地,但是易临安不让,美其名曰是要见家长,“明天就月末了,爸爸妈妈今天就会回来,哥哥,他们会喜欢你的。”
杨祈平虽然能挣脱她的小手,但是小女孩这么真诚地求婚他有些于心不忍,再加上他觉得有必要和她家里人交代一下易临安今天遇到的情况,就一起站在门口等人来开门。
一个中年妇女打开门之后,杨祈平就下意识地九十度鞠躬,毕恭毕敬地来了句“阿姨好”,似乎真的见的是丈母娘。
“吴姨,爸爸妈妈没回来吗?”
“小姐,他们今天打电话来说没空。”
杨祈平下意识地去观察易临安的样子,他以为她嘴一瘪就要哭了,结果只是叹了口气,对着杨祈平招了招手,“哥哥,你下来点。”
杨祈平把头低下来凑近她,“哥哥,我下次再带你见他们,他们真的很忙,希望你能谅解。”
说完她又把书包放在地上,有模有样地拿出一张名片,“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
杨祈平接住之后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吴姨问易临安,“小姐,这位是……”
杨祈平虎躯一震,他很害怕易临安下一句就是“我的未婚夫”,但是她很有礼貌地伸出了介绍的手势,“这是杨祈平先生,刚刚在路上帮我解了围,吴姨,我想留他吃个饭可以吗?”
杨祈平感觉难以置信,这是刚刚在路上撒泼打滚的小朋友吗?但是他还是连忙拒绝了,“不了不了,我得回家了。谢谢易小姐和吴姨的好意。”
正当他担心易临安执会意要留他吃饭的时候,易临安说:“好的杨先生,那我让司机开车送您回去吧。”
“我有自行车的。”
“好的杨先生,那,下次见。”
易临安站在门口双手叠放在右胯,微笑着目送杨祈平走到看不到的地方才轻声地关上了门。
杨祈平折回去骑自行车回家,这次他没有打开MP3听歌,而是把一只手揣在兜里握着那张名片,回想刚才那段魔幻的经历。如果不是第二天醒来看到名片还在床头放着,他就会觉得那只是一场梦罢了。
不过证明这段经历不是梦的方法有很多种,比如他一放学就看到易临安站在校门口等他。跟他一起同行的李生很诧异:“平哥,这可不兴下手啊,三年起步最高死刑啊。”
“去你的,”杨祈平骂他,“你先回去。”
李生一边咂着嘴一边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哥哥,你没有联系我。”
“小姑奶奶,我没有事干嘛联系你。”
“如果你跟我断了联系,如何发现我的魅力,如何爱上我?”易临安撅着嘴巴垮着脸说。
“小朋友,我为什么一定要爱上你?”他刚刚被李生阴阳怪气了心里很不舒服,他也不懂这个小朋友为什么非他不可,“你该不会真的觉得世界都围绕着你在转吧。”
易临安还真是那么觉得的,她觉得她能得到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但是目前为止,还得除了杨祈平。
“哥哥……”易临安有些难以置信,“你不应该是我的白马王子,我的唯一,我的真命天子吗?”
“谁告诉你的,”杨祈平虽然很是心烦意乱但还是耐下心来跟她讲话,“没人这么说过。你不必因为那点小恩小惠就认定我,你的路还长着呢。”
“我不要其他的,哥哥,我见到你就觉得你该属于我。”易临安圆圆的脸蛋浮现出笃定的神情,似乎即使杨祈平是玻璃橱窗里最贵最高档的玩具她也有信心拿下他。
可惜,他不在橱窗里,既不是玩具,也不高档。
杨祈平无奈地蹲下来看着小小的易临安,“小朋友,哥哥我呢,其实一文不值,我不是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