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荧光门开了，卡米尔手里拎着没拆封的医用橡胶手套，面无表情地喊他：“过来。” 安迷修跟在他身后进屋，仔细端详卡米尔和侧坐在床上的雷狮，试图看出这俩人有没有进行那种“兄弟交流”，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这两兄弟面无表情的时候都仿佛拒人千里，实在想象不出这两个人会发生那种不怎么直男的“意外”。卡米尔自然不知道他脑子里这些弯弯绕，指了指自己带来的更大的医疗箱，说：“我要把弹头取出来，需要一个助手。” 安迷修乖乖照做，过程中也不过是按照卡米尔的指示给他递一些药品工具，或者固定雷狮的伤口。雷狮闭着眼睛端着一张脸，好像中了枪又被动刀子的那块肉没长在他身上。 “好了。”卡米尔完成最后的包扎，“大哥最近少喝酒。” 雷狮不置可否。卡米尔一边收拾工具一边叫他：“给大哥穿上衣服，我们得出去了。” 安迷修信了俗话说得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雷狮和他这弟弟支使起人来可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顺手，天知道他本来当的是司机，三个小时之前还对于要做这些额外工作没有半点心理预期。雷狮披上风衣之后又变回了无懈可击的雷狮，开着满是弹孔的车回城显然不现实。卡米尔说他带了人，车在山谷外。三个人沿着小路走，卡米尔在前安迷修殿后，雷狮突然悠悠开口：“卡米尔，你说招个开灵车的当司机，是不是有点不吉利。” 安迷修心里咯噔一声，就听卡米尔沉默了一会儿说：“大哥开心就好。” “那你说我开不开心呢？”雷狮回头瞥了一眼安迷修，安迷修没看出这句话是在问谁。 卡米尔没说话，路上就只有三人脚步的沙沙声。安迷修最后还是扯了扯雷狮右手的袖子。 “......你刚刚为什么要把子弹抠掉？” 雷狮停下脚步，看着他。“你觉得为什么？” “我在外面车上等你们。”卡米尔头都没回，径直沿路走了出去。 安迷修话在嘴边，说不出口。对峙半晌，雷狮一寸寸地浏览过安迷修的神情，突然无声地笑了。 “你以为我不想杀你？怕枪走火，怕你死掉？”他嘴角扬起，眉毛却拧着。“别太拿自己当回事了。我不过是打算用子弹里的火药烧伤口，还没来得及而已。” 安迷修看着他的眼睛。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雷狮转身迈出步子。 “......生日快乐。”安迷修突然开口，诚恳地说。 雷狮脚步顿了一下，从鼻腔里发出哼声。“真没诚意。” 安迷修在背后看着雷狮。身形修长步伐稳健，半点看不出是刚吃了枪子儿的伤员。他想着想着突然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快走几步，追上他的背影。 车是卡米尔开来的，还另带了两个人。卡米尔指指个子高的：“这是佩利，”又指向旁边梳着脏辫的矮个儿，“帕洛斯。以后都是同事。”雷狮已经上车闭目养神，卡米尔坐上副驾驶：“过来开车，我们绕个远道回城。” 安迷修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雷狮。“原路有人截吗？” 车里寂静无声，没人回答他。卡米尔低声说：“绕远道是有事要办。开你的车，到时候就知道了。” 事实证明卡米尔没有说错，只是这个“有事办”，直到帕洛斯吹着口哨从天窗架起炮安迷修才意识到到底是什么事。卡米尔嘱咐他一句“开快”，打开车窗侧身端起狙击枪。 “woo！！”佩利率先开炮，“生日派对开始了！！” 安迷修拐着大弯直冲进卡米尔指示的方向。这里显然是片非法赛车场，隐匿在丘陵里，狭窄的环山赛道外缘没有围栏，地上喷涂着令人眼花缭乱的涂鸦，每个转弯处都覆盖着一道道黑色的轮胎印，把原本的道路指示标志全都掩住。如果低头向山侧俯瞰，就能见到今天早上刚刚袭击过他们的那些车辆整齐地停在修理厂旁边。他们是来复仇的。 “Party animals’ coming!!!”佩利叫嚣着开火，帕洛斯一边叫他小点声，一边从箱子里抽出手雷。 安迷修从车内的镜子里向后看，刚好对上雷狮的眼睛。 “会漂移吗？”雷狮用口型问他。 安迷修忍不住笑了出来。一个刚刚从火葬场辞职的灵车司机不应当一天之内经历两次枪战。但安迷修还是一脚油门踩到底，直冲向赛道上那些涂装夸张的超跑。 三十年平淡人生里最大的一次漂移转弯，开始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