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那集市上便早已堆满了人,大多是搭棚子准备将菜放上去的的农户,也有见少女袅袅娜娜的将那竹篮倚在身侧,低语细数着今天到底能卖出去几束花。
沈皓和父亲来时,集市上人还不算多,于是专门挑了一处好地方,支起一处棚子,将那晒干的菊花铺满了整个面。
沈青峰将那摊子交给沈皓来照看,自己则去附近的药店看看有没有新入的草药,也问问那药店老板是否有空缺的草药,好从野谷中摘了送来,不久后要入冬,还是多攒下点钱才好。
沈皓目送着父亲离开后,百无聊赖的数着手中菊花的花瓣瓣数,这法子好消磨时间,也比那数羊更容易入睡,日头正盛之时,沈皓又是一阵困意涌入,便靠着那椅子睡着了。
“小先生,小先生?”
沈皓被这声音惊醒后,只见面前立着一位身着青衣的男子,于是赶紧揉揉眼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匆忙又将那菊花摆弄的整齐点,嘴角含笑的看着眼前的人。
“先生要称些干菊花吗?”
青衣男子拿起一朵干菊花放在鼻侧嗅了嗅,点了点头。
“你们今天带了多少干菊花,我全都要。”
沈皓不敢置信的看着男子,只结结巴巴的说只有这棚子上搭的这些,本想问他到底拿这些菊花做什么,又怕自己多嘴,取出秤来,将那些菊花一一秤取了。
“这些菊花一共三斤一两,收您三两银子就好。”
那男子却稍稍一皱眉。
“可是……我没带零钱啊。”
沈皓忙摆摆手,说先生如果没带够钱,只收二两也是值当的。可男子却从口袋里取出一整个银元宝放在那棚子上。
“今日我心情好,这菊花也的确值这个价,不用找我钱了。”
男子取了菊花正要走,却被沈皓一声“先生”喊停了脚步声。
“先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您?”
那男子轻笑一声。
“是,我的确和你见过不止一面。”男子回头看着沈皓,“以后也一定会再见的。”
沈皓只轻轻点头,目送着那男子从集市出去时,他便一直在回想何时见过那男子,按理说,他从出生后大部分时间都留在野谷,要不然就是在集市中帮父亲卖药或者卖些其他东西,但在他的形象里,却从未有过这样面相俊美的男子在野谷居住亦或者买过他这里的东西的。
“许是太久不见,忘记了。”
沈青峰手中正是两副药,沈皓一闻那两个纸袋便知父亲买了些当归和岐黄。正阳日头还未落下,沈皓帮父亲慢慢整理棚子,将搭那棚子的竹条和粗布放入袋中,准备出发。
路上,一卖糖小贩吆喝着经过了这里,沈皓听到吆喝声,便赶忙过去买,那些糖有被做成小人形状的,有被做成花朵形状的,他挑选半天,看到一个蝴蝶形状的糖,被做的栩栩如生,像是停留在木签上的一只金蝶。沈皓从口袋摸出沈含烟昨日给他的一枚铜钱,买下了这一支。
路还长,太阳逐渐靠近那远方山脉,沈皓背着袋子,和父亲一同踏上返回野谷的路。
——————————————
傍晚,沈皓帮着母亲刷锅,正欲回到房间,父亲却叫住了他。
“皓儿今天表现不错,那么多菊花竟一会会就卖空了。”
沈皓缓缓坐在父亲身旁,说是一个男子只过来闻闻菊花,就将所有菊花都买下了。沈青峰听到他这样说,慌忙询问那男子后来怎么样了,当听到沈皓说目送男子离开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看沈皓疑惑的神情,沈青峰只得缓缓道出实情。
“在你祖父居住在野谷时,那时的野谷也产草药,虽然不多,但仍够人们祛病救疾。那时的天下疫病四起,但野谷地处偏僻又草药充足,所受影响并不大。当时不知道怎样找到野谷的一个外界人身染疫病,恳求你祖父医治他,当你祖父治好他后,便送回原来的地方。”
“后来,官府带着一行人冲入野谷掠夺草药,马蹄之下不留一处青色。他们走之后,一股新的瘟疫传播了整片野谷,家家户户都在自己家中待着不敢出门,但其传播性之广使得不少人家都死于非命,而你祖父,凭借着家中药箱里残存的一些药物活了下来。”沈青峰望着野谷的山脉出了神。
“而现在,野谷的药草越发兴盛,但外界仍是疫病四起之时,若野谷再次暴露在官府下,只怕又是一场劫难。”
沈皓听着,眼神坚定的看着父亲。
“以后若再发生这样的事,我定会多注意,但若谁敢染指这片净土,哪怕我以死相搏,也不允许他们随意践踏这里。”
父亲看着沈皓,拍了拍少年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