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黄月英“娘……”

我心虚着撒娇，妄图蒙混过关。

蔡氏“英儿，就不要再瞒着娘了。”

蔡氏抬手，将我耳边的碎发梳理齐整，四目相对，我看到她眼圈泛红，显然是肺腑之言。

蔡氏“如今虽然为娘亲眼见到孔明对英儿照顾有加，可英儿是为娘亲生骨肉，你这孩子的脾气秉性为娘如何不知？孔明虽是个好孩子，可你们两个这段姻缘……”

我听到蔡氏如此说，言语之间温柔关切，又是些真心为黄月英打算的话，心里没来由也有些委屈起来：

黄月英“娘！”

蔡氏搂过我，轻轻拍着我的背：

蔡氏“虽说孔明他先前惦念着百里鹊，可奈何那孩子没福，先一步走了。如今若没有那个顾清儿，你们两个倒也算是般配，可偏偏我这孩子怎么就命苦呢！”

既然蔡氏也知道顾清儿的事情，想来诸葛亮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隐瞒。

黄月英“依母亲看来，顾清儿同孔明他……”

我试探着问蔡氏，蔡氏到底是黄月英的亲生母亲，想来知道的也更全面一些。

蔡氏想了想：

蔡氏“依为娘的看来，孔明对顾清儿发乎情止乎礼，如今既然已经答应娶你为妻，必不会做出些违礼之事。倒是孩子，你同孔明之间，可千万不要因为顾清儿就生了隔阂啊。”

原来，我同诸葛亮之间的生疏感连蔡氏都看出来了吗？

蔡氏“为娘虽然不知道，为何孔明好容易答应成亲，可你偏又在新婚前跑出去，又为何会让元直蒙面乔装送来，又是怎么伤得如此严重？”

我见蔡氏提起这件事情，连忙想打断蔡氏，却被蔡氏看出，摇摇头，温声道：

蔡氏“为娘不是想责问你，从小到大，但凡不是逆天不道之事，无论你做什么，爹娘都可曾阻拦过？你拜百里故先生为师，学习五行、医药、机关、偃术，有时还跟随师父出去云游，一去便是数月之久，又或如现在这般，成天在家中探究钻研，种种这些爹娘可有不许？为娘如今说这番话，只是想你一世无忧。先前你做任何事，也都平安无事，可如今却险些连性命都丢了，英儿，你可知十月怀胎，伤在儿身，痛在娘心啊。”

蔡氏言语中全是关切之情，我不禁也有些感动。

蔡氏“孩子，虽说你同娘说是与孔明约定，以救活顾清儿为条件同孔明成亲。可你治疗顾清儿的时候，娘也都是看在眼里的。原本为娘以为你是太过在意孔明，才会开出这样的条件。可顾清儿真渐渐转好时，你不但不见喜色，反而越来越悲伤，还时常暗自流泪。”

黄月英“娘，我……”

其实我只是想问问蔡氏当时的我，也就是黄月英，为什么会有这样反常的表现，可似乎蔡氏却错会了我的意思，认为我在出言辩解。

蔡氏“你也不必解释什么了，为娘先前说了，英儿你从小便有主意，只要不是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娘是不会过问的。只是娘亲再多说一句，万事小心啊……”

蔡氏情真意切，我却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

关于这个顾清儿的事情，到了现在，我多少也是能拼的七七八八了。

顾清儿是四年之前出现在孔明身边的，出现的时候便受了很重的伤，若不是她那张与孔明在意的百里鹊完全一样的脸，孔明也不会对她如此上心，更不会一时心软，留她在身边。

可顾清儿留下之后，却是完全不知底细，也不知为何身患重病，更不知她的来历身世。只是她性格秉性十分讨人喜欢，确切的说，是只讨孔明一个人喜欢而已。

因为无论是徐庶、小枝，又或是蔡氏，对顾清儿的评价，都显然没有那么好。

而且我总感觉，顾清儿的人设可以说疯狂戳在了孔明所有的兴趣点之上。这么看来，倒像是完全为孔明而捏出来的这样一个人一样。

孔明似乎为了给顾清儿治病也费了不少心思，终是在一年之前，才求到了黄月英这里，可至于为什么寻了三年而不是一开始就找到黄月英，这点我是真的没想通。

其实不止我一个人，连告诉我这件事情的师兄徐庶，也都一直没想通。

似乎自从孔明遇到顾清儿之后，便一直将她收留在草庐，也并没有同亲友熟人交代她的来历，仿佛是草庐新添了个帮忙的下人一般。

知道后来请求黄月英帮忙给顾清儿治病，这才将顾清儿的事情私下同黄月英讲明。而黄月英却以与诸葛亮成亲为条件，才肯救治顾清儿。

先前徐庶也说黄月英给顾清儿治病时似乎颇为不愿，与蔡氏的说法相同，可若当真是因为黄月英挂怀孔明同顾清儿之间的关系，那只有顾清儿康复，黄月英才可能与诸葛亮成婚——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的，那黄月英就没道理不尽心救治，又何来孔明所言，暗中害顾清儿呢？

我心底隐隐有种感觉，似乎黄月英在孔明对顾清儿的介绍中，似乎是觉察出了什么，又似乎因为某些原因，想要隐瞒什么。

或许这些，应当同她新婚前发生的事情，有甩不开的关系。

不过我只不过是借用了黄月英的躯壳，所以这些都不得而知了……

不知不觉，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黄承彦同蔡氏也准备离开回去。

虽然只是短短的相处，我却已经能感受到黄月英的父母对她的关爱，想来未出嫁之前的黄月英，应当生活的十分自由快乐吧。

待到送走了黄承彦同蔡氏，诸葛亮也要告辞。

我知道他来就是为了帮我“蒙混过关”的，如今戏演完了，我自然也没有留他的道理。只是我忽然想起一事，便叫住了正要起身离开的诸葛亮：

黄月英“这是你的荷包吧？”

诸葛亮一惊：

诸葛亮“你……”

我掏出先前同小枝一起捡到的那个荷包：

黄月英“我也没什么瞒人的话，倒也不必偷听。”

诸葛亮脸色有些复杂：

诸葛亮“你都知道了？”

我摇摇头：

黄月英“捡到荷包的时候，原是不知道的，只是猜着或许是府里的下人不慎掉的。可你离开时披大氅时，我却注意到这荷包上的翠竹墨石，与你衣领上的绣纹却是一模一样，想来也定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便猜到是你的了。”

诸葛亮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接过荷包，又缓缓挂在身上。

黄月英“你同她的事情，我也不会计较。虽说我现在好多事情都记不起了，可若我转好些，我自会去看看她的情况的……”

其实这话倒真是出自真心，如今的我也有心想从顾清儿的身上找到一些想通整件事情来龙去脉的突破点，可无奈我对黄月英的一身本事一窍不通，实在是无能为力。

诸葛亮皱了皱眉：

诸葛亮“只怕又有什么条件吧……”

我无奈地笑了一下，原来我在他的心中，竟然留了这么差的印象啊。

黄月英“若说条件，倒还真有一条。”

诸葛亮一幅“果然如此”的表情：

诸葛亮“什么？”

黄月英“希望我们之间先前的君子协定，依然有效。”

我这话一出，显然让诸葛亮很是意外。

不过他也没再说什么，只点点头，又行了个礼，便告辞回草庐去了。

徐庶“原来你让我教你，是为了帮顾清儿啊……”

孔明的身影才转出二门，我背后却忽然有个声音幽幽响起。

黄月英“我的天！你怎么来的？”

我吓了一跳，但很快认出来，来的是徐庶。

徐庶“放心，我知道今天府里人多，特地等他们走了，从后院那边翻墙进来的。”

徐庶倒是一脸无所谓。

黄月英“还说是侠义君子呢，也学人家鸡鸣狗盗之徒溜门翻墙了？”

我半开玩笑揶揄他。

他却叹口气：

徐庶“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

徐庶的语气十分温柔，却又无比认真。

不知道为何，看着眼前这样的徐庶，我的心忽然停跳了一拍。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