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病了。
生了什么病、病到何种程度一概不知。
御船停靠在德州,走了几天水路,青栀晕乎乎地被扶着下船,弘晅他们几个倒是不晕船,到了陆地上却也不敢撒欢。
毕竟太子病重,皇上已经几天未展笑颜了。
四爷老神在在,带着几个孩子去当地的寺庙礼佛,理由是现成的——为太子祈福。
青栀联想到黄山店夜火,怀疑太子病重是假,皇上要把索额图骗过来杀才是真。
之后几天,十三被皇上召见,之后就进了太子修养的别院,四爷听到这个消息时,闭了闭眼,让一个儿子去监视另一个儿子,皇上比他想的还要狠心。
接下来的一切就像按潦草写就的剧本,仓皇上演——索额图无诏出京,孤身一人赶到德州为太子侍疾。
可太子却迟迟未能痊愈,皇上下令启程回京。
一回京,皇太子一方的官员就被申饬结党营私、祸乱朝纲,索额图直接关了禁闭,最后竟是在宗人府幽禁而终。
索额图倒台,朝中的大阿哥党也沉寂下来,很多官员都给四爷和十三爷递拜帖,想知道南巡的途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四爷一概没见,去潭拓寺躲了大半个月,又被皇上宣召,拿了去山西巡查的差事,出京办差去了。
十三阿哥素来重情重义,皇上让他去给太子侍疾,实则让他监视太子的一举一动,他却是跟太子处出感情来了,以前太子面对一众兄弟,威严有余而亲近不足,现在面对苦着脸来照看他的弟弟,倒是放下了太子的身段。
太子文治武功,才华横溢,十三又精通骑射音律,两人聚在一起,看书下棋、琴箫相和,也算半个知己。
康熙收到皇十三子的印信,“十月十三,晴,与太子弈棋,输三子。太子品性高雅,无反心,无异举。”
他冷哼一声,把信放到一边,“看看,朕的好太子,轻而易举地策反了朕的人。十三字字句句都偏向了他,他这是对朕不满?”
要不怎么说伴君如伴虎呢,李德全心里苦笑,强打起精神来,宽慰道,“太子殿下本身就德行出众、令人臣服,十三阿哥至情至性,感念骨肉至亲,万岁爷应该欣慰才是。”
康熙却是没被安慰到,“太子他这是跟朕离了心啊,就因为朕杀了索额图这个罪人!”
李德全不敢吱声了。
毓庆宫。
“就因为索额图?”十三阿哥也被这个答案惊住了。
索额图结党营私,在朝堂中排除异己,穷奢极欲、鱼肉百姓,皇上下旨抄家那日,附近的好些百姓都去围观叫好。
“十三弟,索额图便是有千万般不好,都是孤的叔父,可最后他竟是活活饿死在宗人府的!”
十三阿哥有些后悔提到索额图了,他打心底里觉得索额图罪有应得,至少那些因为他贪污赈灾银饿死的百姓可以瞑目了
太子看到十三眼底的不赞同,却没有解释。
也许十三弟觉得,他因为索额图才心灰意冷,单方面与皇上冷战。
谁也不知道,小柴房失火那夜,他就守在皇阿玛的住处,可起火时,皇阿玛从屋子里出来,看到他的第一眼却是防备和怀疑。
哪怕之后他把一切坦诚、给出了他这样做的原因,皇阿玛也只是冷淡地让他先回去。
之后,皇上就派人从济南府调了兵。
他这次意识到,皇上在防备他这个太子。
一直到今时今日,太子都有一种如在梦中的荒诞——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已经不再是相互扶持的父子,而是猜忌防备的君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