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k+,祝食用愉快
君王啊,将我囚于高座,青阳当空,我变成一座金像——
太空中留存了不少人类的古战场,著名的lustrzane27坟场里一架飞船实验室里,声卡与驱动器对接时发出细微的白噪声,嘶的一下,像昆虫抖擞精神,打开翅膀。
“维纳斯。”银白色的盒子里集成电路的蓝光流淌,变成尖锐的红。
明明是低沉的,她猛地起立,被椎子用力刺在大腿上一样,掀开舱门,冲到相对冰冷的太空中,散热系统的热辐射指数明显提高。
“维纳斯。”盒子指示灯滴滴鸣叫,维纳斯转回来,强迫自己看着它,隔着弦窗,双手紧握,太空并不传声,但她太熟悉那声音了。
“萨隆……”她的目镜暗淡了一瞬间。
手心颤动,全息通讯投影出哈迪斯的影像,“维纳斯,维纳斯,好消息。”
她定住紊乱的数据,难得地对他轻笑:“什么事,这么高兴?”
“有办法复活阿波罗啦。”
哈迪斯摊开手,比比划划,“你知道吗,在布罗达利山底下——这么深的地方,有种矿,能锻造我们身上的核心装甲……”
维纳斯深深地望了一眼弦窗,那里面埋的是一个久远的梦,在饱满有力的幻想中有着存在极限却永恒灿烂的羽翼,它漆黑宽阔,遮天蔽日,无法脱离。
她只愿自己能更加坚强,剥皮削骨一样拔掉根植于灵魂内的——假如说他们真的有那种和人类定义等价的东西。
“知道了,在那里汇合吧。”
这是有恼人的风,还有一个幼稚鬼的夏天,敲击声单调乏味地回荡在洞穴里面,青灰色和金红色夹杂的深灰矿石欹斜在旁,从背后走近,那灰黑色机体的发声器,扬出一串旋律奇特的轻快音乐,他总是很快乐不是吗?
维纳斯搬运起那堆矿石,放进埃里克斯带来的全自动筛选车里,普通的采矿设备没有办法撼动这种金属的伴生物,而聚能武器威力又太过巨大,只能靠他们来凿。
他察觉她靠近以后手上力道更大,几下就卸了一块半身高有两米多长的原矿,她接过来从中间劈成两段,又折了几下:“太大了,筛石机进口塞不下。”
“哦,”他似乎有点沮丧,不过很快就又叽叽呱呱起来,“维纳斯维纳斯,我们去玩吧。”
“你自己去吧,我和阿瑞斯约好了。”
采集到现在,按人类的纪时来说已经整整三十年,期间他们并不只是单做这一件事,来自其他生物的波长有时能带来新奇体验,有时也风险十足,但他们一直在接收宇宙中的信号, 这在某种程度上是对从前闭门不出的忏悔。
一个星系被完全探索,需要的时间非常漫长,但在宇宙这个尺度的沙盘上,只要帮手足够,那离相关知识能真正使用的时光也显得转瞬即逝,维纳斯在埃里克斯提供的人类开拓团资料还有这些年接触的高级文明地图算法里检索出一条最快航线,没有去过的地方是无法瞬移的,坐标明确才能确保安全。
“去哪里?我也去。”
“不用了,我们两个就够了。”
“一起去嘛,早点解决早点回来,阿波罗就早点复活。”哈迪斯可不退让,他才不情愿吃瘪。
维纳斯是困扰的,这个跳脱的同伴明明是三分钟热度的家伙,却唯独在这件事上坚持了这么久——向她求爱。
也许只能解释成越得不到越想要。
越逼迫得紧她也越反感,哈迪斯就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不越雷池也不松手,简直焦躁,骂不走打不跑
可她越来越松动了,她不知道为什么,那道无形的壁壑横陈在那里,按住蠢蠢欲动,而她也不清楚现在怎样才能到达破壁的极限。
盖亚,宙斯还有其他几个星神他们有别的事要忙,现在这里只剩泰希斯,她,哈迪斯还有阿瑞斯。
接这个求助,维纳斯有着自己的一层私心在,乜一眼周围:
阿瑞斯并没有什么言语上的反应,只是默默地伸缩枪管,似乎在寻找下一个合适的爆破点。
“让我看看地图,你们收到的是lustrzane_K673的讯号吗?”泰希斯说。
那是一股非常庞大的信息流,仿佛源源不断,持续发送了两个月。
一开始只是意义不明的字符,后面是一种古怪的呓语,像在呼喊什么人。
但无论是什么,这种跨越时空的能力都到了震悚的地步,对信号源的检索定位在一个异常遥远的星系。
最后是无数种语言表达的:救命。
嘶哑扭曲,响在整条矿脉的电波讯号里。
他顿了顿话,抬手按在洞壁上,隐隐约约出现几道裂纹,头部轻微晃动一下,与她对视,“维纳斯,我觉得你还是带上哈迪斯好,那里恐怕很危险,多个同行者多个照应。”
“你们未必是猎人,小心变成落入圈套的猎物。”
lustrzane来自古地球波兰语,意思是镜面,维纳斯的背甲在白水黑山中反射着冷冽的清光,脚下厚重的积雪埋到脚踝轴承,哈迪斯跟在她后面踩她的脚印玩,一回头就马上装作若无其事,跟着他自己搜寻的轻音乐哼哼甚至手舞足蹈。
“Some days my heart feels miles away,
我心时而 遥隔千万里,
My body isn’t listening,
身体不听使唤,
……”
一路走,冰雪的景色下压垮的肢体显得越发狞恶,巨大蕨类冻尖的刺捅穿了背部一片斑驳冰渍的鲜艳鸟类,它身体上的一小片结构色冷得诡丽。
阿瑞斯的银灰色转轮机枪管和灰白的石头枯藤几乎能融为一体,挂满冰棱的参天大树高不可攀地在他们头顶支起一帐黑网,极致的色差对比下,他们如同三粒入盅的骰子,哈迪斯忍了一路没说话,到这里终于问:“我们不直接杀到信号源找罪魁祸首吗?”
阿瑞斯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和泰希斯混多了,没有过去那么急公好义:“这里很漂亮啊。”
哈迪斯觉得脚下震动,维纳斯的七旋枪已经率先钉下,继而崩飞,一大蓬雪和冰碴子炸得纷纷扬扬,落到哈迪斯面甲的时刻已经挂成几道殷红了。
哈迪斯镰刀横甩,把破雪而出的某种不明物撞住,钩起后迅速抛飞,“什么东西?长好丑啊。”
那是一种类似鮟鱇长腿的生物,它的关节和鸟类一样是反弓的。
维纳斯枪尖一抖:“小心,它们是成群活动的。”
哈迪斯腾空,手上镰刀翻起气浪,小小地雀跃片刻:“嘻。”
但是下一刻他恨不得捂上目镜,这玩意和蝗虫一个祖宗吗,居然还有长翅膀的,黑压压一片从天边拉起一块“毡毯”吞掉本来就灰的云,翅膀闪动的猎声“拉拉拉”地响,撕什么巨大的坚硬布料似的。
阿瑞斯的枪筒转轴发出轻微的齿轮咬合声后,暴雨梨花一般劈头盖脸地径直攒射,迅速把面前从雪中涌出的怪物打烂在破口里面,他又反手抬高,射穿从哈迪斯背后跃起的一只带翅怪物。
“喔,阿瑞斯。”哈迪斯笑了一声以示赞赏,转头就骂:“滚滚滚滚,离我远点,长那么丑。”
天知道深山老林里面能藏多少奇物,被冻结实了的树杆子全都弯倒下来,像一截烧红的铁在被拉塑,在维纳斯前方的那个悬崖上,狼头人身蜘脚蝎尾的复合体亮出了它的尖牙,飞快地向下爬行进一个对他们而言狭窄的洞口,里面很快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人类?”听起来像个小孩。
她先行攀到洞口,七旋枪一分为二,将左手那只短矛投掷旋出 ,踩住那块岩石喊:“有人吗?”
在她目镜扫描的视野正面,复合体背对她栽下,重重地砸断一截旁逸的钟乳石,不远处还有一只掉落在地的冷光手电筒,照得那一片的石笋表面发着轻微幽蓝色。
维纳斯打开透视模组,有人形躲在石头后面,果然是两个小孩。
“没事了,出来吧。”
“没事的,我是维纳斯,我不会伤害你们。”
维纳斯召回短矛,把一只手伸进洞口,“我们是来调查的,不要害怕,我们会保护你们。”
慢慢走出来的两个小孩浑身灰尘和血迹,眼神里闪烁着惊惧和迟疑,对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有着本能的不信任,立刻又要往后退。
维纳斯重复:“我们会保护你们。”
她说:“机器人不吃小孩,我发誓。”
“站上来吧,我们送你们回家。”
她摊开掌心:“来吧,回到家里,一切都很好。”
柔和的女声总是颇具安抚性的,是慈爱母亲,是包容,是细腻,温柔坚定的孕育者,摧毁不因忤逆,只是一种教育的手段。有时也许看起来很疯狂,但对人类来说这个符号无可替代,不可撼动,直至死亡。
基因决定了降生即是追逐母亲的开始。
维纳斯注视着他们一步一步走出来,站上自己的手心,“你们怎么到这来的?”她调整姿态,平衡架放下,让后续飞行能加稳定。
“我们和妈妈出来采青,突然就地震了,妈妈摔倒了,不见了,我们拼命跑,一路都在塌,反正就是突然一下子,什么都变了……”
“你们知道自己家的坐标吗?或者路上有什么标志性的东西?”
阿瑞斯闻言打开3d地图:“这里原先是一块平原,现在的地貌变化太剧烈了……”
他顿了一下:
“而且不止这里,整颗星球都有问题,磁场乱七八糟……。”
“通讯会变成问题……”
他向哈迪斯和维纳斯展示次声波反射回来重新组译的雷达图像:每一个点都在疯狂明明灭灭。
哈迪斯升高,极目远眺,支离破碎后的陆地正在扭曲地碰撞在一起,迅速膨高,不知名的奇特植被与动物像核武一般扩散,势不可挡。
“其他亲人的联系方式有吗?”
一切都是未知的,维纳斯接起两个小孩,不敢掉以轻心。
“有,我记得爸爸的移动终端代码。”
阿瑞斯手指迅速在蓝光屏幕上调频,滴滴两声,打开便是一阵疯狂的嘶吼:
“来,快来啊,救命!”
“让我看看你那边的情况。”
实时影像剧烈抖动,对方呼吸也一样狂乱:“你是谁……无论你是谁,我请求你,阻止这场灾难……”
“如果你是气象中心请你救援已经逃出实验室的人”
“如果你是军方……”
惊惧的男人在甬道里狂奔,强行收回了理智复述:“我现在在era•3实验室的深井通道左侧横管,目前监测已经锁定入侵者,在左侧第二横道,突破只是时间问题,速来。”
他胡乱地拿自己白大褂的袖子抹一把脸,突然就被侧边爆裂的墙体拍碎在地,一只模糊的巨大兽爪成为通讯中的最后映像。
两个小孩无声地哭泣起来,哈迪斯降落看见他们的嘴唇蠕动,吐出破碎的字节:爸爸。
他们的踏青让他们失去了妈妈,现在又被褫夺了父亲,哈迪斯降落在地,对这满目疮痍燃起怒火,这颗星球他来过,它原先的样子郁郁葱葱不逊地球,处处生机勃勃,他喜欢的花,他喜欢的云,他喜欢的水,他喜欢的山全部因为这场变故挫骨扬灰,成为奇怪的颜色和严酷的地狱。
实时通讯的卫星信号彻底掐灭,他们前方升腾起滚滚浓烟,是火山爆发,又极快地冷却。
维纳斯的目镜光芒陡然锐利,她难以置信地望向自己的掌心:
两个小孩身量迅速拉高,成人,衰老,化作白骨又成为齑粉从维纳斯的掌心飘扬飞舞, 一切在他们眼前重组,以不可思议的伟力。
如果真的有一个幕后黑手,那祂强大超出想象。
祂几乎是神。
维纳斯也不确定了,加速时间,这种方式究竟对他们有没有用,她和阿瑞斯还有哈迪斯是否应该前进。
哈迪斯却吼一声:“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他飞掠的速度那么快,好像这样就能抢赢死神一般的对手。
阿瑞斯同样做好准备,留信给泰希斯,如果存不下身体和核心,直接灵魂回归永恒之火,麻烦他和其他星神按照阿瑞斯设计的方案重新铸造三个星神的躯壳。
维纳斯紧跟上去,绝不让哈迪斯落单。
抵达已经融合进地幔不复存在的二横道上方的岩石层 ,他们看见了一面硕大的镜子,发着湖泊的微蓝,体积也不遑多让。
“咚”的一声闷响回荡在天地中,震得三个星神身体都是往下一坠,“回去,这里没有你们插手的余地,”残酷的威严恶狠狠地用重力碾压他们。
哈迪斯不甘示弱:“我呸,你是谁?你算个屁。”
他全身轴承奇异地一抖,生生从低位升起,刚要说没有任何对手可以让他屈服的话,伟力的拥有者便剥掉了他的傲气。
“是吗。”
——维纳斯一瞬间被拍进了那面镜子中。
“维纳斯!”
她觉得自己陷进了一个表面凝固的黏胶团里,寒冷浓稠地裹紧贴合她的每一寸,目镜视野却是清晰的,散架的金属碎片在前方一片气泡中缓慢地下沉,灰色的……橙金色的……
维纳斯开始挣扎,却不得其法,每次打击都会变成凝胶挤压自己的力量。
不要,她无声咆哮。
璀璨至极的金光瞬间照透了凝胶的全部孔隙,暴力开拓出狞恶的出口,轰然席卷向上,两柄短矛合二为一,铮然作响。
他们在哪?
和大陆一样分解零碎无疑是最令她窒息的方式,电流滋啦上窜,她的目镜隐隐有变红的趋势。
那些残片有了自己意识一般向她漂浮过来,为她引路。
“你总是犹豫不决,临阵退缩。”
萨隆久远的话语突兀地敲响在CPU的记忆芯上。
“越害怕只会失去越多,当断则断。”
身体深处翻涌上久违的惶恐,不是因为对手,而是这对过去的回溯。
她周身凝胶滑落下来,变成一滴一滴的水渍,沉重地去找寻踪迹。
穿过一层透明的壁障,回忆却不肯放过她。
………
42年前, lustrzane27坟场
“你在祭奠萨隆吗?”
逆着类日恒星,阿瑞斯的机体边缘线模糊不清。
她核心一颤。
“不是……”她否认。
“可你每年都来。
“我没有跟踪的爱好。”阿瑞斯平静地叙述这次偶遇和自己的推断。
“每年在这天都很难找到你,即使遇见了也情绪低落,”阿瑞斯在浩瀚星河当中朗声说,“萨隆是你师父,我们都知道。”
“维纳斯,你还在为往事愧疚。”
“无论是萨隆还是大家,你已经做到了最好的结局。”
“……”可他死了……维纳斯把自己剖成两半,一半说,这是正义必经之路,一半说与世界的联系又断一条。
个体与个体之间,个体与集体之间,由情感连接出一片广袤海洋,万物生而孤独,一段一段地走某些共同的路,只是对某些存在本身来说,供选择的分叉口并不多。
长生种的岁月放在短生种的尺度上来看,是真的能使其疯癫的,能走到最后的当然只剩下同类。
这是物伤其类的悲哀。
大家都默契按下他们曾经的亲昵,不会有揭伤疤的举动 ,于是她自己也回避了,那一层一层的装甲并不会严丝合缝,就像她的私心没有那么公正不倚。
“一切都结束了。”阿瑞斯一锤定音,凿得她心里愧疚像一颗钉子楔得更深。
不忍却依然下了手,伪善吗,还是别的定义。
本来鼓起勇气加入进来希望的是能保住他,最后还是和预想的结局一样。
我只是不想……
不想就这么放弃,不想就这么认定,不想就这么渭泾分明,从此殊途。
……
“哈迪斯!”
“阿瑞斯!”
暴喝声后立马刀兵相接——
长枪破镜而出,悍然反抗重力上顶,却迎来了密集的弹火洗礼,可怖地叮叮当当着。
“阿瑞斯,你干什么!”哈迪斯的镰刀残影一晃而过,重物抛飞以后的落地声旋即传来。
她稍微一晃后站直了身体,苦笑,对哈迪斯说:“走。”
阿瑞斯落在下方凹凸不平的岩石表面,身体加速度晃出残影,红色目镜拉出不详的长条飘带状
“ 不管阿瑞斯了?”哈迪斯扑过去正打得有来有回起劲着,暗自发了狠劲要按死他,打得他昏过去好扛走。
“你觉得他现在像什么?”
哈迪斯被一梭子弹擦了边,怒吼:“疯子。”
“萨隆……”
哈迪斯继续吼:“哈?”
“萨隆活着。”
维纳斯抛出石破天惊的论断,她攥紧了矛身,几乎要把它捏出裂痕。
“维纳斯。”这是哈迪斯。
“维纳斯。”
“维纳斯……”
她的收音器里有“嘶嘶”声,后背黑色羽翼丰满,蚕茧一般弧度圆滑地往前收拢,金色,紫色,绿色,一片片斑斓的光斑像张开的眼睛。
“真狼狈。”
“你要怎么斡旋?”
“……”
一只同样为虚空不可视的手握在她肩膀上,“看看他们,又因为你陷入困境了,”用缓和的口气要引出自己的理论。
“没有一点长进。”
群山在前方伏倒,浩浩荡荡的洪流从天倒灌直下一般,维纳斯对哈迪斯断喝:“回来!”
“一个都走不了,杀了你们。”
“哎呀,阿瑞斯,你怎么和波塞冬一个德行。”
哈迪斯镰刀残影都舞成群花锦簇了,被这临阵反水的同伴整得头大了一圈,维纳斯斜刺里杀入 ,矛头一格,全力顶飞了他。
………
Though I took whatever came my was,
尽管我通盘承受,
I’m paying for it now, baby,
亲爱的 但现在我正在付出代价,
………
那句歌词突兀地闪过。
维纳斯抓起哈迪斯的手,只想头也不回的走,她的背甲闪动弧光,和主人一样细不可闻地颤抖着 。
哈迪斯怔了一瞬,反手握紧。
他们的背后是连绵不断的烟雾和万物齐喑的崩溃,他骄傲的女神正在做一个逃兵,哈迪斯不知为何,但是笃信她的选择是对的。
逃兵的处决来得很快——阿瑞斯的军刀追过来了,他没有用一贯的转轮机枪扫射,而是单手持刀,刀身光华流转,穿越岁月的屏障,它比弹药更坚固,是宇宙起始的产物,几乎等于永恒。
它对准两只逃窜的猎物,如同水下巡游的旗鱼,剧烈的呼哨声燎烧空气,目标明确,钉入后心。
维纳斯感到自己与哈迪斯连接的那只手颤抖了,哈迪斯吼起来:“别回头。”
接着她感觉他留下了一部分自己,她猛地拧身,目镜迎接一片大噪的火光,“居然被阿瑞斯打……真丢脸,”她听见细微的嘟囔声,金属被撕裂的可怖撞击,爆炸的冲击下一刻就把她掀飞到远处。
又是这样,不设防备,背后偷袭,自己被卡洛斯踩在脚下,连哈迪斯的尊严都受到伤害,尖锐的痛苦骤然爆发,“不,不。”
从前是在师父和兄弟之间做出选择,现在则直接把天平架上爱者与被爱者。
“你要怎么选?”殷切的声音循循善诱,诱惑苦苦挣扎者,维纳斯拿着那截断臂,色厉内荏地狂吼:“我会打败你!”
“你要怎么打败我,你太怕我了,你只敢躲在同伴当中一起动手。”
“回到我身边,你还需要教导。”
星神独有的机动音响彻云霄,尾焰爆涨,哈迪斯所在的位置炸飞一蓬金属碎屑,他的目镜隐隐约约也染上阿瑞斯那种疯狂的红:“除非我死了,绝不会让你去动维纳斯一根手指头。”
他的金属元件已经大量裸露,仅存的一只机械臂肩关节轴承也伤痕累累,一片斑驳。
他仍站立,一如他轻快时模样。
“……Cuz I’m way too affectionate,
我饱含深情,
Not gonna park my desire
不愿搁置欲望,
……”
他一如既往捍卫着自己王国的边界,那王国很小,城墙是兄弟,王座的君主是维纳斯,他袒露胸膛,里面有一颗红色核心。
哈迪斯握拳把住镰刀,把自己松动的胸甲拍回去,铿锵扬开手臂,“继续,”联系不上任何同伴,那么只求给维纳斯减轻压力。
“你会死在这。”
阿瑞斯声音冰冷,和过往每一个被侵袭的同伴一样。
“那我也会回到维纳斯身边。”
所以少罗里吧嗦,说三道四,有所爱者爬也会抵达自己设定的终点。
“杀了你,下一个就是维纳斯。”
离死亡麻木还远着呢,哈迪斯横刀以对,万花筒的瑰丽烟雾在他身后展开,年轻气盛极了。
“哈迪斯,你在哪?”
周围可见度极差,红外扫描,雷达扫描,声呐在混乱畸形的战场上通通不起作用,她只能希冀于哈迪斯能久战或者打倒阿瑞斯。
一根石柱突兀地立起,顶上一只扁平的细小黑匣子平稳地躺着,流出困惑的女声:“
Some days my heart feels miles away,我心时而 遥隔千万里,
My body isn’t listening,
身体不听使唤,
Well I don’t wanna lead them on,
我希望为他们指引方向,
But I don’t wanna see them go,
但我也不愿看着他们离去,
Cuz I don’t wanna be alone,
我不想孤身一人,
Every day of my life,
一天都不想,
Every day of my life,
一天都不想,
So I gotta watch out,
所以我得谨慎抉择,
Who I share my affection with,
该和谁分享我的爱,
Until I find love,
直到认定真爱,
Cuz I’m way too affectionate,
我饱含深情,
Not gonna park my desire,
不愿搁置欲望,
Til I find love,
直到找寻到真爱,
……
Getting stronger isn’t easy, baby,
亲爱的 日益强壮 并非易事,
Do I dare be vulnerable?我实在不敢让自己脆弱,
What if I lose all control?
倘若会因此失控 会怎样呢,
But I don’t wanna be alone,
但我不想孤身一人,
Every day of my life,
一天都不想,
Every day of my life,
一天都不想,
So I gotta watch out,
所以我得谨慎抉择,
Who I share my affection with,
该和谁分享我的爱,
Until I find love,
直到认定真爱,
Cuz I’m way too affectionate,
我饱含深情,
Not gonna park my desire,
不愿搁置欲望,
Til I find love,
直到找寻到真爱,
Til I find love,
直到找寻到真爱,
Til I find love,
直到找寻到真爱,
Slow down, you won’t get there by hurrying,
放缓步伐 心急难达到目标,
Gonna find out if the hard work was worth it,
要斟酌辛勤付出 是否值得,
I know it’s somewhere in me,
我深知 在我身体某处,
I’m just tryna find love,
我能够找寻到真爱,
Just tryna find love,
找寻到真爱,
Just tryna find,
找寻到,
Do I dare be vulnerable?
我实在不敢让自己脆弱,
What if I lose all control?
倘若会因此失控 会怎样呢,
But I don’t wanna be alone,
但我不想孤身一人,
Every day of my life,
一天都不想,
Every day of my life,
一天都不想,
Every day of my life,
一天都不想,
Find love, til I find love, til I find love,寻觅真爱 直到找寻到真爱 直到找寻到真爱,
……”
这应该是哈迪斯的东西,维纳斯怔了片刻,以此为圆心探查,噪音四起,可那女声像有一种魔力,滤掉了彷徨,哈迪斯的东西……
哈迪斯的东西……
哈迪斯的东西……她想,慢慢地镇定下来。
维纳斯穿过千疮百孔的原野,飞行的高温点燃空气,扭曲出一圈圈热浪,一个灰色的躯壳被悍然抛掷到她怀中,她猝不及防,撞得剧痛,却伸出双手紧紧环抱,它变得很小一团,丧失了四肢,“小心……”
核心舱舱门左侧一个碎片摇摇欲坠,可以窥见一抹淡红。
对面的阿瑞斯掰断已经被砍了一半的左手枪管,也一起掷过来,维纳斯偏头躲过,她知道,这时候说什么劝阻的话都没用,她清楚被控制后是一种什么感受,狂热地要奉献一切,理智静坐在角落沉睡,无法控制。
她颈部的记忆金属收紧,逃避就会痛失所爱,没有任何正面作用,这是血淋淋的教训。
“你必须赢。”她默念。
“我不能对阿瑞斯……”那缕软弱跑出来阻拦。
“二选一,很简单,杀了他,你和哈迪斯活下来,逃跑不还手,你们两个死。”理智残忍地说
“不,我们可以。”
“不要抱莫名的希望,阿瑞斯会战斗到杀死你们或者被你们杀死的时刻,做选择。”
维纳斯低头正好瞥见哈迪斯几乎碎成两半的核心舱,还有几缕裂纹的红色能量球,十指收紧,会死啊,被一直纠缠着不找维修基站,他会死在她怀里。
又傻又欠,疯疯癫癫……
……但是他不能死。
不能又一次在她面前死,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
阿瑞斯也不能死,不能再一次死在萨隆手上。
那就来吧。
她单手护住哈迪斯,握紧武器,七旋枪挽出一道残影,枪尖一抖,随抬手动作直指阿瑞斯面门——
“阿瑞斯,让我看看你有多强吧。”
尽情厮杀,再度交锋,角逐王座。
我是狮子,狮子就是牙齿掉光,爪子松动,最后鲜血淋漓匍匐在族群新王脚边,被鬣狗秃鹫腐蛆前仆后继,依然在所不惜,下定死志。
时空旋下流动的岁月不安地扭动,一如她身上痉挛的电路,暴烈澎湃,金光璀璨。
她不再犹豫,发狠地把长矛插进阿瑞斯核心舱,用力一撬,把他的核心拿在手中,通讯讯号依然无法传递,她得把他们拖回去,死也得带他们两个回去。
这一次她不要输,除了死,绝不再输了,她发过誓了。
那滋味太痛苦。维纳斯一手抱住哈迪斯,手掌托住阿瑞斯的核心,一手提起下坠的阿瑞斯,七旋枪留在他的核心舱,闪过一道寒光,:“出来,别装神弄鬼。”
萨隆死了,无可翻案,在这里蛊惑阿瑞斯的另有其它。
四下寂静了一瞬间,然后张开巨口,蜂拥而至。
高能粒子在天边揉弄出欧泊一般的华幕,而冰雪泥沙都随风而起,为星球内部破土而出的存在奏它磅礴的交响乐,在春天褪去皮肤一样抖落已牺牲的一切。
维纳斯不断拔高,冲向天际,要看清楚这变化的狂风里面包藏的怪物,山脉像被一只手托举,追着轨迹要扎穿她的翅膀。
她往下一望,那里是一潭深红泉水,既像眼睛又像一颗心脏。
“咚。”这是岸沿犬牙交错的碎裂。
“咚。”这是飞扬石子擦过哈迪斯。
“咚。”这是万事万物浮现的幻影。
它在痉挛扭曲的世界里平滑如镜,终于映出熟悉面孔,张开它庞大的黑色羽翼。
这个噩梦时间太长了,该结束了。
“师父,再见!”
维纳斯嘶吼,从阿瑞斯身上拔出武器,掷出枪——穿云裂石,地动山摇,所有植被摩西分海状两侧倒伏。
周遭毁灭,她却慢慢镇定下来,再度接住下落的阿瑞斯,一切都会结束,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完了,当行的路我行尽了,当守的道我守住了。
强烈的眩晕在头部炸开,维纳斯头一歪,背后天光大亮,搜寻工作要继续吗?她的记忆金属在冲击波里痉挛,但是不到后退的地步。
我能就这样离开吗?
天上开始下硫磺火,简直灼痛了她的目镜,维纳斯后背羽翼铿锵大展,暴怒的潮水她已无意再经受,现在她必须带他们重返世间,地狱留给恶鬼们吧。
心转电闪间,她的尾焰暴涨,随着哈迪斯虚弱的呻吟到了天空顶端的桎梏,一只只碎石炸成的触手刺破混浊不堪的空气,或者说纯粹的固体烟尘。
维纳斯奔逃在太空中给他们争和自己争一条生路,突破音障一头撞进一片气态行星的行星环里面,在硕大的一块碎冰前立定,回身看这颗引力破碎的行星,一如自己曾经的虚弱渺小。
太空寂静,在目镜里的只有一个小点,被挤压的一只虫子从肚腹中流出花白的一摊液体,冷漠诡丽地融在黑色背景上,她后知后觉后背的剧痛,电路闪出蓝紫的弧光,是lustrzane_K673爆炸的冲击造成的,即使经过长距离的力量消减,那些碎片可怖的加速度留下的伤口不啻于正面拿坦克炮弹轰击。
高能射线喷发了很短暂的一瞬间,维纳斯身体佝偻,几乎抓不住哈迪斯他们,电路差点烧穿她。
太热了,身体里面好像有一个太阳在焚烧,她倒在面前那块巨大的碎冰上,从这惨烈伤口里面似有所悟,好像被击落灵魂,假如真的有这种东西……
在混沌的梦境里面,她听见自己说:
当我跨过沉沦,向永恒开战,你就是我不倒的军旗。
她握住了一只颜色相同的手,它的金色环腕璀璨炫目,行军曲的鼓点砸进声卡,铺一条自由的路:“回去吧,这里不是快乐的居所, 过去不是未来的累赘,是你不朽的底色。”
维纳斯在焦黑的碎片里站起来,看见了一颗明亮的恒星。
在它“永恒”却短暂的生命上,最后能漂亮得面目全非,她的私心此刻澄清一片,坟场是我疯狂的映照,我独自缅怀,而我也将独自整理破碎的残片。
那些隐隐约约的雾气吐出了真正的絮语:怀念与生存,你选择怀念……
“你怀念的是真正的萨隆,还是那个完美的老师……”
维纳斯笑了,显现出真正的自我:“这不重要。”
她合上两柄短矛:“他阻挡不了我,即使我被一次一次挫败,一次一次逃避,我都会在关键时刻做出正确的选择。”
除去感情,她便可以凶悍狡诈,效忠萨隆时,她对兄弟横刀相向,被控制以后她用上欺骗逼迫,精细的侦查,醒来便是滔天的愤怒,爱欲其生恨欲其死的一把烈火叫嚣着释放,当情感饱胀到一定程度,她看起来反而平静如死,心绪烧凉的一把灰烬让她做吻合理性的事。
杀你便是最亲密地爱你。
你的爱是利用,那我的爱就是毁灭,你要合乎正义地存在着,别让我蒙羞,她残酷凛冽地剥开自己的软弱外壳,找到那颗冰冷核心,这是刻在本能的东西,是奥坦让她降生于世的目的。
愧疚和善良是后天习来的东西,他们是机械,只要设置得当,就是完美的杀戮者。
我们是完美的师徒啊,我继承了你的虚伪不是吗。
师父,你活在回忆里就够了,死了的传说才是好传说——
维纳斯肩部轴承一拱,目镜霍地亮起,散热孔如同观赏鱼炸鳞在躯干和四肢愤怒地贲张,她从融化又凝固的冰体里拔起来,抛飞碎冰,提起阿瑞斯,怀里哈迪斯已经裹上厚重的冰蓝。
检索最近的维修基站发出讯号,维纳斯就地等待救援。
然后思索发生的一切,人类很早以前就研究出了气象武器,威力从人工造雨,造雾,台风,强雷暴,地震,海啸,逐步拔升,那个人类提到了气象中心,那么,这是一场自食其果的戕害吗?
那两个小孩是否是人类粒子化实验的产物?那些畸形怪物也是古怪的基因编辑技术?
泰希斯说的猎人与猎物是这个意思?
越与宇宙中的智慧生物进行链接,维纳斯越是深感自己的弱小,尤其人类在杀害同类的方式上推陈出新的速度简直像在养花,争奇斗艳一般你方唱罢我登场; 这群柔软的血肉动物走到今天 ,以一代代的毅力与野望,已经恐怖如斯。
她感到一阵暴虐的快感,这是思考的伤痕,思考以后容易被真相扭曲,因为那可能是一个毫无道理的欲望造成了一切,如同潘拉说和平是弱者苟且偷生的借口。
那么,谁能确保自己永远不当一个弱者?
他强,但他死了,因他的傲慢,他不曾真正融入过任何群体,孤身应战。
维纳斯拍拍自己的头部,驱赶掉疯狂的杀戮欲和混乱万花筒一般的切片视觉。
学习,学习,她茫然地想了想,哦,哈迪斯,哦,最近她总是想到哈迪斯。
他总是那么快乐不是吗?
她低头按上他的核心舱,他好像从来不害怕成为一个弱者。
哈迪斯正在沉睡,维纳斯把另一只手搭上去的时刻惊了一跳:阿瑞斯的核心能量球呢。
她扭头一望,幸好,幸好,它只是冻在冰里了,不是被她捏碎或者抛到黑色背景的雪点里。
阿瑞斯像一只娃娃颓废地横在一边,就像他总是说了一半后沉默,把话吞进肚子里欲言又止。
你的犹豫又来自什么?
维纳斯想,我的线路真是给烧坏了,有些答案就放在那,何必执着细枝末节。
今天是特殊的一天,劫后余生的一天,时间果然是最好的冲刷剂,对人来说是因为他们健忘,对他们这些机械来说是反复的逻辑运算推演出的最佳路径,把当时的情感波动不断拆分,直到归于平静,自我保护机制大家倒是殊途同归了。
在渴望温暖的,舒适的,不加杂任何立场与利益指向的情感体验的过程中,这种欲望长久得不到满足,容易在一瞬间产生无处可去的负面情绪。
维纳斯望见奔赴他们而来的维修队,恍然大悟,她在等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存在,她想到了爱啊。
想到爱,然后想到死。
想到命运和孤独幽暗,想到了地老天荒,而他们的时间尺度见证了太多。
维纳斯把哈迪斯交出去,她伸手召回七旋枪,等他醒过来,她要确认一件事。
哈迪斯手指微动,反掌按地,压扁一片植物,沾染了汁液,惊醒:“维纳斯!”
“我在。”
她逆着太阳站立,从这个角度望去像是一座纯金塑像,庞大,光耀,没有一丝阴霾。
“阿瑞斯呢?”
“我送他回银核空间了,泰希斯在看护他,等待盖亚把银河之星带回。”
哈迪斯紧张起来:“维纳斯……你,怎么了?”
“我想知道,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快乐?”
“啊?”
哈迪斯开始耍他一贯的小俏皮:“你牵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维纳斯转身,带出一点影子,一段不远的距离走出了上战场视死如归的悲壮,快得哈迪斯来不及反应,她单膝跪地,握住他的手:“可以说了吗?”
“我觉得,看着你就很快乐。”哈迪斯打蛇随棍上,他狡猾锐利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时机很好。
“我喜欢你,不,我爱你。”
“也许我就是为了爱你被创造出来的。”
哈迪斯十指互相敲击模仿那串跳跃的鼓点,他荒腔走板地哼:
'
“……Every day of my life ……
Cuz I’m way too affectionate,
Not gonna park my desire……”
我爱你无关岁月变迁也无关是非对错,我只是追逐当下的感受,我享受欢愉和痛苦。我永远年轻,永远势不可挡。我不去塑造其他,不去浪费时间进行无意的争辩 ,我内心自在,所以自由。
只要把手和心交给我,我保证让你快乐,保持趣味,远离忧郁。
爱究竟是怎么回事,本身已经太复杂,是一瞬间的怦然心动也是日久生情的恒心,是猝不及防的潸然泪下,也是背叛后的磨牙吮血。
是为了自己,后来变成奉献牺牲,变成互相扶持。
我爱你本身就是我来付出为前提。
“维纳斯,接受我的追求好吗?”
“为什么?”维纳斯的话语里有着明显的困惑,“这是一种习惯吗?习惯了追求我?”
“你没有尝试过接触其它可能达成追求目的的同类型生物吗?跨物种呢?”
“没有,你最好看,我只喜欢你。”哈迪斯斩钉截铁。
“你对我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心动啦?”
“我这么帅,走过路过别错过。”
“嘿嘿嘿嘿,”他笑得很谄媚,“试试嘛。”
“你带我来这里不是只为了问我保持快乐的秘诀吧?”
这是玛格丽特的花海,哈迪斯研究过太多讨欢心的小技巧,他的余光扫过四周,有点可惜这些不是玫瑰。
“对,我在冲动。”
没有其他像你这样爱我,用尽全力保护,不设限制,我是契合了什么呢?
我怀疑这一切,又暗自心生欢喜。
不知道从何时起就心存恐慌,小心翼翼地试探后,明确可以交付的瞬间会不计代价地攫取所托者的信任,不能有任何质疑,那是侮辱,是插向她骄傲的利刃。
记不清是谁的评价,说她有一颗狮子心,抛开正义善良勇敢这些正面形容的品质,其实也野心勃勃。
譬如在这个望不到头的花田里,她跪在那注视着面前这具灰黑色机体,分辨着那些词句和自己的内心。
那些非常遥远的,仿佛从旷野海洋和星空这一些宽阔得令之震撼的造物当中发出的声音,被捕捉清楚的一刻,维纳斯失语了,或者是说,安宁了。
亲爱的,我们总在追逐,为着内心的渴望和恐惧。
他呢喃着,或许是她的灵魂在说话,那样的正色与认真,灰黑色涂装在黎明之前的曙光里低伏下去,要伸手触碰她。
一切都将失控,理智走到悬崖峭壁的边缘,它恶狠狠地摔落了,她的金色目镜暗了一瞬间,拉过他,反客为主,不容置疑地把他压跪在身下,也低声回应,是的,所以你准备好成为我的。
对,我是你的。
他的笑意丝丝缕缕包裹住她。
是我的……我的——
我的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