锥心蚀骨

迎面而来的强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飞机已经起飞，玻璃窗外的景，华丽并着破碎。

白言拉黑了肆临所有的联系方式，长叹了一口气。

结束了。

她忽然很累，睡一觉就好了，她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迷迷糊糊间就睡着了。

再次惊醒时，脸颊上的泪痕还没有干，这一觉睡得一点也不好。她梦到肆临一步一步远离她，她进一步，他退两步，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心里空落落的，很难受。

手机突然推送了一则新闻：肆家继承人遭遇车祸，生死不明。

手机上的大字很清晰简单，但是组合在一起，白言似乎不认识了。

她在心底一遍遍默念标题，求证标题内容。手机像是个烫手山芋，她的手不自觉地抖动。

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冰冷的刺痛感占据意识。

像是落入了布满寒霜的深渊，她每动一下即是锥心蚀骨的疼痛，迎面席卷而来的绝望将她瞬间吞并，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一呼一吸都是窒息的感觉。

心脏承受着抽离的痛楚，被人一块一块撕碎，如潮水般涌来的极端恐惧淹没她最后一丝理智。

耳边的嘈杂她已经无法感知了。

还没有来得及悲伤，眼泪就夺眶而出，一滴一滴，如雨落下不可控。

她发了疯一般地想要擦干眼泪，却是越擦越止不住，串串晶莹从指缝逃走，凉了指尖，湿了衣襟。

她努力地抑着哭声，憋得肩头一抖一抖地搐动，抑压把人的神经一寸一寸的割着。

白言把帽子盖住脸上，寻求少得可怜的安全感。

她没有办法再骗自己了，因为眼泪不会撒谎。

她是爱他的，比她预估的爱还要深。

爱本就是后知后觉的东西，她好像明白了这世间是有“非你不可”的。

肆临就像是她的小世界，他不在了，她的全世界也就崩塌了。

可惜，她明白得好像有点晚。

铺天盖地的疼痛腾出一点点的理智再次被深深的愧疚填满。

如果她早一点离开，不贪恋他一时片刻的温柔，是不是他就会平安无事了？

又或者当时她不抱有可以见他最后一面的幻想，不告诉肆临她去了机场，一切就不会这么糟糕了？

她的自私害了他，是她亲手把他推入了死亡的危险。

董思璇没有说错，她会害了他，她应该早一点认清自己，她不配，她不能，她不该……

一瞬间，她仿佛失去了世界，失魂落魄，这是她生命中无法翻过的篇章，无法跨越的鸿沟，无法愈合的伤口。

直到哭不动了，心脏的位置还是没有停止搐痛，即使用力揪住还是无法减轻。

飞机降落，已是深夜。

白言拿着行李，站在簌簌的凉风里，站在墨色的夜空下，瑟瑟发抖，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与苦涩哽咽在喉。

异国他乡的夜是凉的，载着她满满的遗憾。

回不去了，她没有勇气点开那条新闻，更没有勇气回去看他一眼，她怕看到最坏的结果。

所以，她要做最坏的打算。

疲惫占据身心，眼角干涩红肿。

原来，爱一个人真的可以这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