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去散散步吧。”顾卿酒在屋里实在要窝出病了,看着半高的红墙,恨不得立刻翻出去玩耍!
但是谢忱管得严,御医说她身子骨弱,前三个月要格外注意,加上咳疾,若是不好好休养,容易落下病根。
顾卿酒听了之后立刻老老实实坐正,不过那三个月危险期一过,她立刻原形毕露,一刻都待不住了。
“娘,陛下他交代了……”阿沁为难,谢忱每天跟她交代要看紧顾卿酒。
“他不懂,孕妇要多走动,有助于生产的。”顾卿酒摆摆手,再不出去,产前抑郁症就要跟她sayhallo了……
看着略微隆起的小腹,顾卿酒心中便是一阵温暖。
阿沁没辙,只好老老实实跟上去,手上拿着披肩,赶紧追上去给顾卿酒披好,还端着暖壶,生怕顾卿酒在这春天里冻着。
顾卿酒没注意,竟然走到了曾经的锦未宫门口,看着那门口破败的牌匾,一丝惆怅。
锦妃没有同儿子一起住在京城里的瑞安王府享福,而是收拾行囊,回到了老家,临走前,顾卿酒还差人送去了好些吃食,连马车也替她换成了更舒适些的,还偷偷塞了些钱放在里头。
锦妃同样差人送来缝制好的衣裳作为回礼。
顾卿酒抬脚走了进去,这里依旧是那副样子,她一直命人打扫,也不曾落灰,这女子,若是生的好些人家,必然是忠烈女子,不畏强权,不图权势利益,看的通透。
顾卿酒抚摸着曾经她在这坐着喝过茶的地方,一段段回忆涌上心头。
即使她们后来极少有机会能坐在这品茶,即使她甚少来看望锦妃,即使那件纱衣,至今仍被她好好珍藏着,她也觉得锦妃,是个不可多得的优雅女子,其经历事态之多,之艰难,是她无法想象的。
顾卿酒很是佩服她,在这里独自熬了下来,如果她没有进宫,没有跟老皇帝那一夜露水情缘,没有机缘巧合产下子嗣,她应该会嫁给一个真心爱她,疼她的人,会好好生活过一辈子……
顾卿酒继续往里屋走去。
依旧是她离开时的模样,不曾改变。
老旧的衣柜上有些许斑驳的痕迹,许是年岁久了的缘故。
衣柜里还有些衣物,那都是老皇帝和林皇后赏赐的一些名贵衣物,她都没有带走,统统放在了这里。
顾卿酒轻轻拨动了一下,察觉到其中有奇怪的声响。
又仔细摸了摸,在一件衣裳里摸出一封信。
不曾署名,但顾卿酒猜测,应该是锦妃亲手所写。
思索再三,顾卿酒还是决定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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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怀愧疚、无奈、愤恨,满肚怨悔无处诉说,特书此信,以诉。
我儿谢岑,为娘的亏欠他的太多,本想他逃出这吃人的皇宫,会有全新的生活,不求他有建树,只求平安,幸而,他活着回来了。
昔日辱恨,怎能将岑儿变了个人?!我的岑儿是优秀的,他听为娘的话,可是不过短短几年,怎变得如此狠毒!
借我之手,害林姐姐中毒,那毒素是香,不曾被任何人察觉,若不是他那晚趁醉,说漏了嘴,我竟是不知我险些害了林姐姐。
岑儿唤我去原来的锦未宫居住,我拒绝了,哪怕封了王,赐了府邸,我也不愿。岑儿变了,变得心狠手辣,变得越来越像他的父亲一般。
我深感愧疚,悔恨,是我让岑儿变得如此,一切都源自于我啊,岑儿,为娘对不起你,是娘亏欠了你啊。”
顾卿酒拿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
怪不得,怪不得锦妃一直拒绝住王府,硬是要回乡,怪不得锦妃出发前也不愿见她,同她告别。
她在害怕。
害怕面对现实,害怕面对已经变了的儿子。
不过,谢岑真的会放锦姨回乡吗?带着悔意,带着他作恶的证据。
顾卿酒觉得,谢岑这么谨慎的人,不可能容许她将这么明显的证据摆放在这边。
难不成……
“皇嫂,好久不见。”
这是顾卿酒晕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心里一句mmp飞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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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忱忙完去凤熙宫时,看到的便是空无一人的屋子。
赶忙唤来小灵,谁知对方也是一脸无措,这好好的在宫中休憩,怎么不见了呢?
谢忱慌了神,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找!赶紧给朕去找!”谢忱低沉着嗓子,浑身散发怒意。
手下的人忙作一团,好好的皇后娘娘,还怀着身孕,这怎么就跟蒸发了似的,不见了呢?
此时的谢忱正是一头怒意上涌的雄狮,气场之大逼得人不敢接近。
“陛下……属下无能,未找到娘娘。”
“陛下,属下也未能找到。”
……
谢忱眼眸中风暴渐起,抬眸,漆黑的瞳孔望向单膝跪地的裴引。
“朕的两个好弟弟,还没查吧。”
“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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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卿酒睁开眼,陌生的环境让她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看了眼身上的衣服,还是昏迷前的,应该不会有人丧心病狂对一个孕妇动手吧。
“醒了?”
顾卿酒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望去,面前的人穿着打扮俨然是
“尹雪?!”顾卿酒瞳孔猛缩,
“你跟谢岑才是一伙的。”顾卿酒原本猜测尹雪可能多少和谢徽有关系,如今看来,应该是谢岑。
“知道的太多,小心……”尹雪淡淡地看向顾卿酒的肚子,眼神阴狠。
顾卿酒护住肚子,同样恶狠狠看着尹雪,臭娘们,看谁瞪得过谁!
“安胎药,喝了。”尹雪端来一碗药,递给顾卿酒。
顾卿酒看了眼,眉头一皱。
“我虽然被敲了一下,但是我不傻。”顾卿酒避开,谁知道这狠毒的女人有没有在里面下药,喝了岂不是自投罗网?
“你的阿沁熬的,按照你的御医开的药方,丝毫不差。”尹雪不耐烦,要不是主上让她照顾,她才不会来。
“阿沁?!你们把我的阿沁怎么样了?”顾卿酒这才想起,阿沁当时也在她旁边,按照那谢岑的小心程度,必然不可能放了她。
“你放心,阿沁好着呢。”尹雪不耐烦,放下药,转身离去。
顾卿酒看了眼汤药,在身上摸了摸,幸好,小黑还在。
周围的环境不像是宫里,应该已经被谢岑带出去了,但是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还需要探查一下,好逃出去,给谢忱送信。
顾卿酒小心翼翼站起身来,正欲出门,谢岑便迈步走了进来。
“谢岑!你绑我来此,究竟是何目的!”顾卿酒看到眼前这人就来气,恨不得冲上去提溜起他的脖子,狠狠揍一顿。
“皇嫂莫气,在我这暂住一段时间,皇兄不会责怪的。”谢岑一身白衣,慢慢悠悠跨进房门,将置于案边的汤药端起。
“皇嫂莫要跟身体过不去,这药是你身边人盯着熬成的,大可放心。”谢岑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
谢岑往前一步,她便后退两步,直到退无可退。
顾卿酒愤愤地盯着他,怎么都不肯张嘴。
“皇嫂,这孩子怎么说也是我的亲侄儿,不会害他。”谢岑手上用力,送到她嘴边,硬是要她开口喝药。
顾卿酒思索再三,一股脑将药喝完,抹了把嘴,用力将他推开。
“皇嫂,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门口的人,可好?”谢岑一身白衣,眉眼弯弯,似谪仙,似恶魔,善恶难辨。
顾卿酒别开脸不去看他,佯装镇定。
“你抓我来,想要威胁陛下,是吗?”
“怎么能叫抓呢,臣弟这叫请。”谢岑袖袍一挥,在一旁坐下。
“呵,那你八抬大轿,请我回去?”
“时机到了,自然会放皇嫂离开。”
顾卿酒默不作声,自己不能这么被动,等他的时机,笑话,等他干完坏事,自己还有家吗?
两个人静坐了好一会,相对无言,谢岑也不觉尴尬,只是静静地喝茶,喝完了再给自己斟满,乐此不疲。
反倒是顾卿酒,坐得肚子都饿了,看他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张嘴说道。
“我要吃东西。”
蛮横无理像是个从乡野绑来的姑娘。
“来人,准备膳食。”谢岑不怒反笑,对着门外的奴仆吩咐。
“我要阿沁做的,别人做的,我吃不下,还要阿沁送来,不然我吃不下。”顾卿酒干脆叉腰继续说着自己的要求,像是这里的主人一般。
“听到了吗?照做。”谢岑依旧没有反驳,让手下人按照顾卿酒的意愿去做。
顾卿酒见他这么好说话,一下也没了脾气,继续躺回自己的贵妃椅,样子好不惬意。
脑中却是不断思考着。
自己突然的失踪,谢忱那边定然着急的不行,但是事发突然,自己什么也没有准备,没有办法给谢忱留下信息,但是以谢忱的聪慧,也能猜到是他的两个弟弟作祟。
该怎么给谢忱传信呢?
对!奏折!
谢岑没有入朝为官,但是皇帝也应允他批写奏折,给了他权利,如果能到谢岑的书房接近他的奏折,给谢忱传信,那离逃走也不远了。
但是,谢岑这人这么阴险,他的书房可绝对不好进啊。
再不好进,她也得进去,在这地方待久了,她浑身都不舒服!
没多久,阿沁就端着菜品进来了。
“娘娘……”
顾卿酒见她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连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这谢岑还坐着呢,有些话不能说。
阿沁会意,面上淡定如斯,手抖的险些把汤抖洒了。
拔下银簪试了试,嗯很好。
开吃。
顾卿酒旁若无人的吃,谢岑不知是听饿了还是怎么招,一身白衣翩翩离开了,也不打声招呼。
“娘娘!娘娘您还好吧!”阿沁一听门关了,立刻轻声询问。
“我没事,他们很奇怪,倒是没把我怎么样。”顾卿酒满脑子疑虑,越是这样,她越是猜不透谢岑想干什么。
“阿沁,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娘娘……”阿沁眼眶通红,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顾卿酒松了口气,见她浑身上下确实没有什么伤痕,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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