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乔姨竟是捂嘴笑了起来。
“小酒聪明人。”乔姨拉着顾卿酒落座,斟了杯茶便缓缓道来。
“我家主子听闻小酒喜琴,这不,命我将此琴赠予你,权当无法前来的赔礼了。”
“赔礼不敢,你家主上如此慷慨相赠,我羞愧难当啊。”顾卿酒佯装为难地说道,她猜想到这琴应该是给她的,不曾想竟是直接单刀直入,大方相赠,如此,到是有些出人意料了。
“主子交待,这琴既已赠与小酒,决不可收任何回礼。”乔姨认真说道,转而命人将那琴包装好,放入箱中,以便带走。
“那乔姨便替我好好谢谢你家主子。”顾卿酒以茶代酒,仰头一饮而尽,朝着乔姨腼腆一笑。
“小酒性情中人,讨人喜欢。”乔姨眼中尽是欢喜,那家伙交代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此次来,其实我也是有一物相赠。”顾卿酒站起身来,唤来阿沁。
阿沁双手捧一匣,呈上,匣内摆放着一排精致的香囊。
“这香囊里的药是我去向药房讨了些药材制好后放入,此香囊具有安神安眠等功效,无以为报,这等小礼,做工拙劣,还望乔姨莫要嫌弃。”顾卿酒将香囊递给乔姨,这香囊里头的药材都是她向御医院找来的,其中有一味药留香持久,只需放在身边一晚便数日无法消散。不过这亲手包装嘛,还是在阿沁小灵二人帮忙下才堪堪完成。
“小酒亲手所制,那必然是荣幸之至,我想主子也必然会喜爱的。”乔姨微微震惊,不难看出香囊外面精致的布料之间依稀可见一些粗糙的缝纫手法,但大多被熟练的操作者掩盖去一些,想来她亲手做外囊时也是屡屡受挫。
“不成礼,不过是些小玩意罢了。”顾卿酒谦虚道,这香囊制作真是不易,本想着给谢忱再做一个,但这玩意是在折磨人,不太适合她,若经他人手又显得不诚意,便只好作罢。
“听闻城南又开了家茶馆,有空啊一道去听听书。”
“好,诶附近那家胭脂店,很是适合你。”
“是吗,哎呀许久没出门了,真该去看看。”
......
深夜
乔姨手拿香囊,炫耀似的给眼前的小孩晃着手中的那香囊。
男孩微微拧眉,愤愤地盯着眼前嚣张的女人,趁她不备,看准时机,伸手一把夺下。
“哎呀别拿香囊了,我给你存着,等你交代了我再给你送来,如何?”乔姨也是很谨慎,生怕小家伙身上染了香味被戳穿,又伸手夺了回来。
曲觞之无奈,他的老乡给他做的香囊,居然现在都没办法带在身上,惭愧。
不如明天就摊牌?
曲觞之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降低一个女人被骗后的怒火。
“不用下次了,我都知道了。”顾卿酒自黑暗中缓缓走出,她前些日子就开始学习收敛气息,以防被人发现,如今一看,倒是学有所成。
“小酒?!”两个人对视一眼,暗道,完了。
“小酒啊你们慢慢聊,有空来找我喝茶,我有些乏了,先走一步。”乔姨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先跑为快,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一旁的曲觞之目瞪口呆,默默咆哮道交姨不慎啊交姨不慎。
“坐着说。”顾卿酒端着一副生气的模样,冷脸往这屋内走去。
可怜曲觞之默默在心里祝福自己平安。
顾卿酒出门前好说歹说才让谢忱放她出来,为了防止谢忱等的心急自己出来逮人,只好开门见山
“送琴的那位,就是你吧。”
“……是的”曲觞之默默在旁边的座椅上落座,略有些紧张地揪着衣角。
“紧张什么,我都知道的差不多了。”顾卿酒状似无意地说着,给自己斟了杯茶,看了眼对面的小孩,也倒上一杯。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曲觞之默默拿起茶杯,猛的灌了一口。
“那次带着你去易奇,你跟乔姨对视上的那一刻我就猜了七八成。”再加上谢忱后来查到线索,更加确认了她的猜想。
“大意了。”曲觞之咽了口口水,暗想当初自己的眼神如此明显?思索半分又问道,“然后你就借机说需要琴,接着赠香囊,都等着我跳。”
这时曲觞之才后知后觉落入了她设计好的陷阱
“是啊,谁敢相信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易奇拍卖行,背后的老板居然是一个小孩。”顾卿酒如若不知道那拍卖行的老板是个穿越者,也会觉得自己的猜测天马行空。毕竟这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无法相信一个乳臭未干的孩童,竟有着如此手段。
“是啊,我刚到这时,人生地不熟,还是胎穿,我只好尽心尽力办好一个孩子的角色。”曲觞之陷入了当初的回忆之中。
“觞儿真乖,在对着我们笑呢。”曲觞之的父亲曲靖江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而且爱妻护子,留得芳名。
“觞儿,来娘亲抱。”他的母亲尹绾儿是尹家闺秀,虽说武功不及上榜,但也是尹家从小呵护着长大的孩子,夫妻二人琴瑟和鸣,从无惹事之日。
“曲觞之,我是你姐姐,你长大了之后定要好好练武,给我寻个好夫君。”那时他的姐姐曲函之不过四五岁,一脸嚣张地对着刚刚满月的曲觞之挥舞着小拳头。
曲觞之长大了些许也是常常被这个说要找个好夫君的姐姐追着揍。
可他们安生过日子,那该来的灾祸却是避不掉。
没过多久,父母亲外出时捡回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孩儿,瘦巴巴的模样犹如干柴,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他刚醒时提防心很重,一双阴鸾的眼睛盯着你似是要将你看穿。
但没过几天,男孩似乎是想通了,开始替家里干活,但是问他什么他都不会回答,父母亲以为他是哑巴,看他可怜,给了间屋子让他住下。
他虽然干瘦,但是那张脸足以倾倒众生,因为营养不良导致的瘦弱,让他的脸庞看起来如刀削般,显得更为成熟。
他每日默默帮着家里的奴仆干些脏活累活,甚至有时候会当作姐姐的陪练,因着他好像没什么武功内力支撑,经常被误伤。
为此父亲还好好说了他姐姐一顿。
男孩也开始开口说话,但次数不多,整日像个闷葫芦一般默不作声。
到现在曲觞之都记得他的一句话,他说,吾名曰,言寸,是个孤儿。
久而久之,日子便也是这样过下来了。
但是,眼尖的弟弟发现,姐姐找言寸做陪练的时间越来越多,甚至刻意避让,为的是让二人多些时间独处。
这让弟弟心中警铃大作,可他虽是心中有谱,但奈何人在襁褓,只会牙牙学语。
只不过经常用眼睛瞪着言寸,自己的姐姐乳臭未干,怎知男人的花花心肠,说好了要给姐姐找一个好夫君,这言寸,还需观察几日。
曲觞之好不容易学会了走路,整日黏在姐姐身旁,为的,就是不让姐姐对他的爱意越来越深,趁着现在年龄尚小,不知何为爱情的时候,趁早扼杀在摇篮里。
但是弟弟仍旧低估了姐姐平日里看话本子的数量,竟是常常支开他,同言寸私会,可怜父母亲忙于武林,也无暇顾及,未曾发现姐姐的异样。
可若是那言寸也有心于姐姐,他倒是不必如此阻拦,可是言寸的眼中尽是仇恨,一个被仇恨剜了心的男人,还如何装得下忠贞爱情?
这一切都是姐姐单方面的付出,弟弟心急,奈何自己话都说不清几句,整日咿咿呀呀干着急。
一年后,言寸羽翼渐丰,竟是能与父亲一战高下,父亲很是骄傲,这般武林天才,收为义子,便是给曲家加深实力。
但是,令人意外的是,言寸拒绝了,他说自己愿意以一个侍卫的身份待着,义子一词,过于高攀。
这一下,几家欢喜几家愁,姐姐欢喜他又可以留着,弟弟欢喜自己没有一个狡诈的义兄,父母亲忧愁言寸太过于自卑敏感。
成为了曲家守卫之后,他渐渐开始出门,有时候夜里也常常会出去,不知是父亲派给他的任务还是什么,总之,他越来越忙,越来越看不见人影。
而姐姐,也整日盼着他,盼望他回家,更是盼着他有朝一日迎娶自己。
言寸变了,变得越来越讳莫如深,捉摸不透,通身的气息被阴霾笼罩着,甚至隐隐感觉到几丝戾气隐藏其间。
曲家夫妇不止是过于信任还是什么,待他极好,甚至出席各方武林大会。
但是灾祸在他三岁那一年,还是到来了。
那一夜,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藏汹涌。
曲家大门紧闭,屋外是一片寂寥,黑夜当空,落叶遍地,人烟稀少,乌鸦成群而过,一片血暗之气笼罩在曲家上空。
大门内,血流成河,惨叫连连,言寸一把剑,领着一群黑衣死士,将曲家上上下下,老弱妇孺,通通屠了个干净。
曲父使出浑身解数,也败于他的剑下。
曲家上下到死都不明白,为何一个人能有如此歹毒的心肠,如此没有良知。
姐姐在那晚,哭着跪在他面前求他放过自己的父母,家业可以给他,甚至自己的命也可以给他,只求他放过她父母和她尚且年幼的弟弟。
曲觞之的父母亲那时已身受重伤,几乎无力回天,看着女儿在血泊里苦苦哀求,气血攻心,加速了死亡。
言寸看着姐姐一下一下的磕头,哀求,一双眼没有任何温度,就这样静静看着。
昔日温情,不过是她一厢情愿。
最后等来的,不过是他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