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饭桌。
目送银发的老师去结账，小樱把坐垫悄悄往旁边挪了挪，笑得贼兮兮：“鸣人？”
嘴里塞满面包的鸣人：“？”
“昨晚，如何？”
没头没脑地四个字，鸣人却秒懂涵义，把嘴里的食物咽下之后，想了想，道：“也就那样吧，还是跟以前一样啊。”
一样是两个人一起睡，一样是他抱着老师，而后者也一点不反抗。
“！”小樱震惊，“所以你是完全没用我给你准备的药？”
“……”呃，全洒身上了，应该算用了吧。
小樱一脸惋惜：“唉，本来还想问问你药效如何来着，我好收集一下数据。”
“……”鸣人一头黑线，所以你是把我当成小白鼠试药了吗。
小樱刚想说什么，余光一瞥到银发老师正向这边走来的身影，当下很明智地止住了话头。
重新把钱袋收好，卡卡西回到座位上，看了一眼面前状似若无其事的两人，微微扬了下眉，把视线移向旁边安安静静吃着早餐的佐井。
“佐井。”
“……？”
“鸣人和小樱刚刚在聊什么呢。”
“……”食物顿时卡住喉咙，水墨少年原本苍白的脸色瞬间涨红。
卡卡西叹气，递过去一杯水。
连谢谢都来不及说了，佐井赶紧接过喝下，心想着老师你为什么只问我，明明知道我对面不改色扯谎这种事做得还不熟练啊。
若是卡卡西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怕会笑眼弯弯地回应一句“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一点，才会来问你呀”。
小樱有点紧张地看着对面的两人，感叹着果然人不能做坏事啊，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心虚到这种地步：“那、那个，卡卡西老师，你看外面天气这么好，我们要不要出去逛逛？休假嘛，就是要到处走走，你说对吧？”
卡卡西：“……”小樱，你知道你这个话题转得有多牵强吗。
狐疑地看了一眼对面笑得不自然的樱发少女和一旁莫名心虚的佐井，最后再瞥向无比坦然跟他对视的鸣人，卡卡西捏了捏眉心，轻叹一声：“那还不快点吃。”
对着这群孩子，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呢，难怪自己最近越来越没威信了。
总算是转移老师的注意力了。小樱在心里松了口气。
佐井默默喝着牛奶，想着以后一定不能再同流合污了，明明他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也要跟着这么心虚。
最自然的应该是鸣人了，金发少年到现在都还在回味昨晚的那个吻，撑着下巴想着既然老师不介意，那以后应该可以多来几次吧。
就算现在不能做更进一步的动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他也还是很满足的。
毕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何况他的老师还是块外冷内热的豆腐。
……
两天的休假过得很快，尤其是当全身心地投入进去时，时间几乎一晃而过。
把来时带来的东西都收拾进背包里，最后确定没落下什么之后才安心地拉上房门离开。
回村子的路上，佐井边走边拿着笔在记着什么，小樱好奇地看过去：“在记什么呢？”
佐井答：“这两天的心得体会，我想全都记下来，以后好翻出来认真感受领会。”
“是个好习惯呢。”听到后面传来的谈话声，卡卡西回头看去，弯起眼睛，“毕竟人这一生总是免不了会遇上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自然会有感而发一些体会，这个时候能及时记录下来是件很难得的事。”
小樱眨眨眼，问：“老师也写过吗？”
佐井也好奇地看过来。
卡卡西笑言：“写倒是没写过，我记忆力还不错，一些重要的事情都不会忘记。”
佐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然将笔收了起来，关上笔记本。
小樱见状，有点诧异：“怎么不写了？不是还没写完吗？”
佐井语气认真：“我要向卡卡西老师学习，从现在开始不用笔记，用心记。”
卡卡西：“……”这孩子，还真是完全领会错他的意思了呢。
走在最前面的鸣人停下脚步，指了指不远处的凉亭：“我说，我们要不要歇会儿再走？顺便把午饭吃了。”
小樱摸了摸肚子：“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饿了。”
佐井把笔记本装进背包里：“那我也没意见。”
学生都统一意见了，卡卡西身为老师自是不会说什么反对的话。
凉亭里，四个人把背包放到一边，佐井坐到较远的地方，在面前的地上摊开一幅卷轴，拿出随身携带的画具。
卡卡西走过去递水时，正巧看到这人拿着墨笔在勾勒线条，顿时有点好奇了，干脆也蹲了下来：“画什么呢？”
接过递过来的水再道了声谢，佐井只回了两个字：“你们。”
卡卡西眨了眨眼。
墨色的少年注视着卷轴，神情专注：“想保留下来，关于卡卡西班的一切。”
没有回话，他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孩子的过往同样毫无温情可言。
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卡卡西道：“佐井。”
“……？”
“想合影吗？我们卡卡西班一起。”
佐井一愣。
卡卡西道：“在你加入进来后，我们新卡卡西班还没有合过影呢。”
有点怔愣地眨了下眼，慢慢的，眼睛弯了起来，佐井道：“不了，比起让机器来帮我固定那一瞬间的画面，我更想亲自画下来。”
微微低首，注视着卷轴上已经成形的轮廓，少年嘴角的笑意真切温暖，“亲手画的话，我连再微小的细节都可以回想起来呢。”
……也罢，随他吧。
卡卡西轻点了一下头。
这个孩子，某种程度上，也有自己固执的一面呢。
另一边。
小樱端着便当坐到鸣人旁边，看着对面一蹲一坐画风和谐的两人，嘴角露出笑意：“老师和佐井，说起来，那两个人都是暗部出身呢。”
鸣人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吃着便当，目不转睛地盯着蹲在地上的人。
“鸣人，你觉不觉得……”
转头看向旁边的人，小樱刚想发表什么看法，却在注意到后者脸上的表情时，绿色的眸子愕然地瞪大。
“……？”鸣人眨眨眼，有点状况外地看向身边声音戛然而止的人，“怎么了？”
是错觉吗。
小樱看着面前似乎又变回平常那个她所熟悉模样的人，微微压下心里的疑惑。
可刚刚一瞬间，明明有看到那双眼里一闪而过一道深邃。
“……没什么。”小樱语气顿了顿，“不过鸣人，你对老师到底是什么感觉？其实我很早以前就想这么问问你了。”
她说这句话时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已经是耳语的程度了。
把目光瞥向另外两人，一个仍然在卷轴上画着什么，而另一个则专心致志地蹲在一旁看着，不说话，也不打扰。
唔，看来声音压低一点，是可以保证那两个人听不到的。
眨了眨眼，鸣人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其实……有点难以形容吧。怎么说呢，大概就是，哪怕只是设想将来的某一天可能会失去老师，我觉得自己都无法承受。”
小樱一愣。
注视着蹲在地上的人，鸣人眼里满是柔和。
“倘若有一天老师不在我身边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哈哈，也许会疯掉也说不定。”
微微垂下眼帘，不自觉地抿了下嘴。
——那是他不敢想象的事。
仅仅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也足以令他世界动摇。
心情已经不是怔然可以形容的了，小樱怎么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复，这下反倒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这些话你有跟老师说过吗？”
“诶，这个，”抓了抓头发，鸣人傻笑一下，“老师不必知道啊，我自己心里明白就好了。”
小樱叹气：“你就是因为一直这样，才会这么久了还没追到老师。”
抓头发的动作一顿，鸣人有点愣。
小樱扬下巴：“有的时候，跟着自己的感觉走，会比顾及对方感受走得更快一点。”
鸣人眨了眨眼。
暗示性般拍拍对方的肩膀，小樱道：“别指望老师会对你主动，像老师那样总是顾虑这个顾虑那个、永远只为大局着想的人，是不可能最先跨过那条线的。所以，想要有所突破，你还得靠自己。”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小子应该开窍了吧。
然而对面的人也只是点了点头，笑着应了一声好。
……所以你究竟是懂了还是没懂。小樱扶额。
樱发少女不会知道，也不可能知道，她方才的那番话，在金发少年的心里是如何掀起了惊涛骇浪。
把视线转向对面的那两人，水墨少年指着卷轴正说着什么，银发的老师在一边听得很认真。
他们在说什么。他听不见，也不想听见，只是画面看起来是那样和谐，心里有点酸涩。
不自觉地抿了下嘴，鸣人眼里眸光闪烁。
老师对他的温柔，他知道，也感受得到。
老师对他的包容和理解，他亦明白，也真的很感谢。
——但是，还不够。
有时候也会暗骂自己不懂得什么是满足，明明已经从老师那里获得很多了，为什么还老想着获得更多。
以前的他不明白，甚至有点不喜欢自己如此“贪得无厌”，但现在他明白了，那种不满足究竟来自何处。
目光注视着画风平和的两人，蔚蓝的眸子渐渐变得深邃。
那个人的温柔，不止针对他一个人。
那个人的包容，亦没有只给他一个。
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能享受得到。
他不会是最特殊的那个，亦没有成为唯一的那个。
——可是，很不公平啊。
瘪了下嘴，鸣人觉得自己有点委屈。
世界上有那么多种喜欢，他给那个人的是最喜欢；也有那么多种的温柔，但他给的是与众不同的最温柔。
而最喜欢和最温柔的意思是，不论未来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数，会面对什么样的艰难，只要是他所给的，所付出的，都不会改变。
想要在那人心上盖一栋房，面积要不大不小，刚好占据整个心脏，而他是房子唯一的主人，那人想要邀请客人进来就必须经过他的同意，房子里的一切都属于他。
所有权，绝对权，都统统归属于他。
因为他给予的是最喜欢，所以不想也不能被排在任何事、任何人的后面。
因为付出的是全部的真心和耐心，所以不愿到最后只落得个跟其他人没有区别的下场。
——不可以抛弃我，也不可以让我毫无招架之力地去承受。
闭了闭眼睛，鸣人轻叹一声。
所以，卡卡西老师，别怪我贪心，也别怪我不懂满足。
请再多偏爱我一点吧。
现在的我没有得到你的任何允诺，真的很不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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