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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一诺

江山如雪

  此时的慕家农庄里,慕天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坐立不安。赵姨娘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默默地擦着眼泪。

  他知道小女儿平时虽然贪玩,每日都是准时回家。从无例外。那天听说农庄北面十五里外的平川风景好,就一直闹着要去。慕天祥就派了两个丫鬟,四个精壮护卫陪她坐着马车去。走之前还叮嘱众人要早些回庄。可是直到后半夜,那些丫鬟和护卫才回到农庄。却惟独不见慕妃雪的踪影。

  仔细问过后才知道,一行人因为误闯了功勋岗而迷路,还遇到了狼群的围攻。幸好碰到了里头庄园的主人相救才逃过一劫。但是那个救人的少年却亳不讲理地将小姐给劫走,还把众人给赶了出去。

  听闻女儿被人劫走,慕天祥气得是七窍生烟。马上决定要去会会这个狂徒。可当他看到下人们带回的名帖时,顿时没了脾气。如此过了两天,慕家每日都派人去平川功勋岗打探消息,愣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到了第三天,慕天祥实在是忍不住了。打算亲自去寻找线索。还没走出房门,下人突然来报,说是小姐回来了。

  慕天祥和赵姨娘又惊又喜,不约而同的急急奔向庄子大门。刚一看见女儿,赵姨娘抱着她喜极而泣。慕天祥一开始也挺高兴,转念一想又阴下脸来:“你还知道回来呀?看来你这几天玩得挺开心,早就是乐不思蜀了吧。”

  慕妃雪从娘亲怀里挣脱出来,跑到父亲身边抱着他的腿撒娇:“爹爹,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说完还原地转了一圈。

  慕天祥再也拉不下脸,弯腰抱起女儿。见她脸色红润,神采奕奕。身子也丰腴圆润了一些,感觉又重了一点。看来这几天过得不错。他问道:“雪儿,爹爹问你件事,这几天你究竟在哪里?”

  慕妃雪回答道:“就在山上小哥哥的庄子里呀。”

  “谁是小哥哥?”慕天祥接着问道。

  “就是那天救我们的那个。”

  “既然他救了你们,为什么把跟你一起的下人们都给赶走了,却只将你给留下了?”这个问题在所有人的心中憋了许久,终于有机会解惑。自然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

  慕妃雪娇笑道:“爹爹,娘亲,你们别急吗。听女儿慢慢说。”

  那天一行人误入功勋岗迷路,又遭到狼群围攻,幸好被人救下。但对方却强横的将慕家的下人们都赶走,却把慕妃雪给留下来了。

  少年一手握缰控马,另一只手紧紧抱着那个不停挣扎的小女孩儿,低声训斥道:“别乱动,万一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果然听了这句话,怀中的那个人老实了一些。乖乖的不再乱动。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坐骑长嘶一声,稳稳地停了下来。少年把手中的缰绳和慕妃雪一齐交给了迎上来的仆人,只丢下一句:“给客人安排个房间。”就进了庄园大门,把慕妃雪给晾在了那里。

  仆人恭敬道:“是,公子。姑娘您请随我来。”

  沿着挂着橘黄色灯笼的走廊,不知道绕了多少个圈子,那个仆人将慕妃雪领进了一个房间后就关上门走了。里面早就有两个妇人和几个侍女在等候。她们见客人到了,立刻从食盒中将温热的饭菜摆上桌,然后退到一旁服侍。

  慕妃雪早就饿了,顾不得想那么多先把肚子填饱。等她用过晚膳后,被侍女领到隔壁的卧室中。慕妃雪在她们的帮助下褪去了衣衫,换成了一套寝衣躺在舒适温暖的床榻上。侍女为她盖好锦被后放下纱帘,点上了一炉安神香。疲惫之极的女孩儿在清新淡雅地香气中坠入梦乡。

  清晨的阳光温柔地唤醒了世间万物。推开窗子,微风带着大自然的气息扑面而来。在黑夜中阴森恐怖的树林在阳光的映照下,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样。无边无际的松树林中一座座房子时隐时现,不知名的野花漫山遍野争奇斗艳。慕妃雪趴在窗台上陶醉在这如诗如画的美景中。

  简单洗漱并用过早膳后,贪玩的小女孩儿趁旁人不注意,悄悄溜出去打算去周围转一转。不料刚冲出门去,就和站在外头的人撞了个满怀。若不是对方反应快及时地扶住她,非得摔个大跟头不可。

  “孩子。你没事吧?”那个人问道。

  “我没事,谢谢你。叔叔,你是谁呀?”慕妃雪抬起头来向对方道谢。这时才发现面前是一个看上去跟他爹爹年纪差不多的青衣人。那个人也正用好奇的眼光看着她。“大家都叫我老杨。你叫什么名字啊?”

  “老杨叔叔,我叫慕妃雪。”

  “噢,这名字不错。”发现客人不见了的侍女出来寻找,见到老杨微微一惊,想上前行礼。老杨使了个眼色,那侍女心领神会的退下了。“那陪我到处走走,好吗?”

  “好。”女孩儿的声音清脆婉转。

  一大一小两个人手拉着手,沿着山上的小路缓缓而行。若隐若现的晨雾飘过山间林海,配上鸟语花香宛如仙境。好奇的慕妃雪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老扬很有耐心地一一解释。

  到了半山腰,老杨看见慕妃雪似乎有点累了,就把她抱着继续走。貌似很随意的问了些跟她和慕家有关的东西。慕妃雪也没多想,老实回答了那些她知道的事情。不知道的老杨也没有追究。

  “叔叔,昨天带我来的那个人去那里了?他为什么要把我带来?还有,昨天我一着急就咬了他,他有没事呀?会生气吗?”前一夜的经历,使慕妃雪明白对方并没有恶意。终于问出了那个最让她疑惑的问题。

  听了她这一连串的问题,老杨眯起眼睛,微笑着说道:“公子下山办事去了。等他回来了,孩子你自己去问吧。”

  用过午膳后,慕妃雪照例先小睡一会儿。沐浴更衣后,被侍女领到了大厅。厅中摆放了一张八仙桌和两张太师椅。其中一张放上了厚厚的软垫子。慕妃雪被抱上放有软垫的椅子上坐好。一队仆人先将各色餐具摆好。紧跟着一队侍女捧着食盒鱼贯而入,将一盘盘精美的菜肴摆上桌。两批人配合默契,忙而不乱。

  “公子到。”

  一群人动作整齐地向门口行礼,然后退出大厅。只留下了四名侍女。少年坐在女孩儿的对面,说道:“怎么,突然关心起别人来了?你这个伶牙俐齿的小狗,咬起人来还挺疼。”

  慕妃雪一听他的话顿时怒了,回怼道:“你才是小狗呢。没事把我抓来干什么?快把我放了。喂,你干什么?”

  少年站起来,走到女孩儿的身边。伸手捏住她的小脸。女孩儿的皮肤娇嫩光滑,手感不错。他的手被对方推开,却并不生气。淡淡地说道:“原来你就是长辈给我大哥定的媳妇呀。长得还不错,就是脾气太臭。”

  “啊!”慕妃雪顿时懵了。什么意思啊?我是你哥哥的媳妇儿?在玩过家家吗?

  少年说道:“我只是很好奇,想看一看,我大哥未来的媳妇儿究竟长什么样子。现在我已经见到了。明日就安排人送你回家。另有书信一封,也一起带回去交给你父母。有什么事吗?”最后一句话是对从外头刚进来的人说的。

  侍女答道:“回公子的话,王错大人到。”

  慕天祥听得是一头雾水。小女儿三天两夜未归,刚一回来就给自己招了一个女婿?这什么情况呀?他茫然的环顾四周,突然问道:“为何不见夫人?”

  “老爷,您找我有事吗?”容氏从后堂走出来,看见了站在厅中的慕妃雪:“哎哟你这丫头,可算是平安回来了。这几天可把大家都给急坏了。哎,这是什么东西?”容氏虽然说了些关怀的话,眼中却满是失望。

  众人一齐低头看去。见慕妃雪的腰带上面挂着一块玉佩。这玉佩通体碧绿,温润生光。一看就是十分名贵之物。慕天祥走南闯北经商多年,也很少见到这样的珍品。他问道:“雪儿,这玉佩是从何处得来的?”

  “哈哈哈…臭小子,你该不会责怪我这个老头儿不请自来吧?”人未到,声先至。少年离座行礼:“不知义父驾临,有失远迎。望义父原谅。来人,设座。”

  一个满面风霜,一身盔甲的男人大踏步走进大厅,毫不见外地坐下来。大笑道:“我王错是那种在乎这些虚礼的人吗。这小丫头就是我那天娇侄女吗?长这么大了。”

  慕妃雪抢先说道:“我是他哥哥的媳妇儿。”说到这她看了少年一眼,补充道:“他说的。”

  少年有些尴尬,岔开话头:“义父,这趟东征伐盘据在天子王庭的合纵贼兵,战事如何?”

  王错大笑道:“列国贼子,不堪一击。为父奉王君诏令,顺手占了王庭,改为我大昭的承平郡。天子玺也已经到手了,不日将敬献给我王。小子,她真是你的嫂子?你们爷俩嘴挺严吶。”

  少年咳了一声:“都是父亲的安排,我也是第一次与她见面。义父,今天别走了。给我讲讲此番您是如何破敌的。”

  “小丫头不错,挺标致的。将来肯定是个美人儿。天宇那小子有福啊!成,咱爷俩有日子没见了。今儿个好好聊聊。先吃饭,别饿着你那个末过门的小嫂子,当心你哥知道了揍你。”王错拿这俩孩子打趣。少年的脸有些泛红,趁义父不注意,瞪了一眼给自己扣高帽子还若无其事的始作俑者。

  慕妃雪假装没看见。对于她来说,天大地大也没有自己大。那边王错和少年聊起了前线的战事,说得兴起就把对面的小女孩儿给忘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王错偶一回头,笑道:“天玄呐,太晚了,赶紧歇息吧。”

  少年杨天玄说道:“义父,怎么刚到关键的地方您就不讲了。这么干可不太地道呀。”

  “臭小子,我这是为你好。”王错直接一巴掌甩过去:“看看你哥那小媳妇儿。这更深露重的别冻着了。明儿个,我带你们两个开开眼,见识一下天子玺。”

  这句话带来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杨天玄的身边,多了一个迷迷糊糊的小丫头。他暗自腹诽,本以为能够潇洒地策马奔腾,现在却要给一个小睡猫当人肉垫子。

  王错的大营位于平川西边八十里的界首山下,坐马车大约需要两个时辰左右。中途必须经过一处名为三岔口的小镇子。今天是月中日,是半个月一次的大集日。十里八乡的人们都会在这一天带上自家产的各种物品来售卖,再买些必需的东西回去。大集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马车在人群中缓缓地移动着。王错和随行的护卫都脱了盔甲,换了身老百姓的衣衫骑马同行。被各种声响吵醒了的慕妃雪掀开窗帘,看到了外头那些从没见过的东西,顿时来了兴趣。闹着非要下车。杨天玄实在拗不过她,征得义父同意。一行人弃了车马,顺着人流悠闲地逛起来。

  看着义子被那个小丫头拉着疯跑,王错的嘴角露出来了一丝微笑。这个孩子确实需要一个贴心的人陪伴。任谁摊上那样的一个严苛的父亲,再加个向来偏心小儿子的妈,日子都是过得很不容易的。不知道杨天玄做了什么,那个小丫头开心地跳起来,在他的脸颊上狠狠地亲了一下。弄得他手足无措,满脸通红。看到他这副囧样,小女孩儿捂着肚子笑得是前仰后合。

  前面不远处,人们围了个圈子,里面传出来了阵阵吵闹声。王错看到两个孩子挤进了人群中,便叫护卫下马跟着去看个究竟。

  刚才慕妃雪看到了路边有卖糖人的小贩,杨天玄就让人去买了一个送她。小女孩儿开心地拿着糖人,当街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万幸没被周围的人注意到。慕妃雪发现前面不远围了许多人,觉得有热闹看。拉起杨天玄的手叫道:“小哥哥,走,我们看热闹去。”

  两个孩子穿过人群挤到前面。只看到一个老人躺在地上呼痛,旁边是一辆翻倒的独轮车。地上撒了很多的苹果。几个士兵簇拥在一匹骏马四周,骏马上坐着一位头戴高冠,衣服华丽的胖子,指着老人骂道:“老东西不知死活,竟敢挡本大人的路。找死。来人哪,给我打他八十杖。”

  人群骚动起来,纷纷叫道:“明明是你在闹市纵马踢伤了这位老伯,怎么可以反咬一口呢!”胖子见犯了众怒,大叫道:“一群刁民,想造反哪。不知道昭律是怎样惩罚以下犯上者吗?统统抓起来。”一声令下,士兵们立刻冲上来,向人群挥起鞭子乱抽。

  一声闷响,胖子被突然间发狂的坐骑甩下来。他愤怒的喊叫:“谁,敢暗算我?站出来!”话音未落,他听到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大坏蛋,赔我糖人。”

  原来在刚才的混乱中,慕妃雪的糖人被撞掉了。一肚子火气的小女孩儿把气都撒在了引起这场混乱的罪魁祸首的身上,捡了块石头丢过去。刚巧砸到了胖子坐骑的眼睛上。那匹马受惊发狂,把主人给丢了下去自己跑了。

  胖子爬起来,伸手拔出佩剑,指向慕妃雪,喝一声:“今儿个本大人非得斩了你不可!”举起剑向她刺去。

  “容止业,你好大的官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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