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中走出一个打着绷带满脸胡茬的男人,叼着烟耷拉着领带快步走向列车站。男人站在车站路边,根本不觉周边的吵闹,此刻他的注意力全在手中的手机上,他看着手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终于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响起,男人焦急又兴奋地接了起来。
“山梨在水脉市图书馆。”
“好的,知道了,你先休息一阵子吧。”
“你...你真的...要一个人去吗?可是你的...”
“没事的,一点小擦伤,死不了。”
沉默良久后,电话另一头再次传出了熟悉的声音“好吧,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通讯结束后男人挂了电话,回想起刚刚电话另一头那个话里透着忧愁的女子,他看着自己布满灰尘的靴尖苦笑了笑,便伴着一缕青烟,径直走向发往水脉市的列车。
不久前的家缘市......
梅丽莎依旧优雅地坐在阳台边享受着午后温暖的阳光,不过这一次,她却心神不宁,好像在等待着什么,又好像在逃避着什么。随着一串急促的敲门声,梅丽莎惊醒着回过神来,看着门竟一时间愣愣没有反应。等到再开门,还是那个熟悉的女子,不过这次,却再也没有以往相聚的感觉。
沉默半晌后,梅丽莎勉强挤出笑容“你来啦?”
“嗯。”女子的回答十分冷淡,冷淡到梅丽莎觉得自己下一秒就将变成冰雕一般。
两人坐在阳台,熟悉的午后,熟悉的楼下依旧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然而二人间却默默产生了一道看不见的隔阂。两人没有互视,此刻的世界似乎突然间安静下来,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只有阵阵呼吸声诉说着二人的过往。终于,金发女子首先打破了沉默冷冷道:“你昨天去山洞了?”
“......没...没有呀,你看错了吧......,我们没去神和镇的山洞......”梅丽莎咽着唾沫,尴尬的笑着说道。此时她突然感到口干舌燥,想去找杯水喝,却发现面前的竹兰冰冷到让自己无法动弹。
“我们?原来你还有伙伴呀?我也没说是神和镇的山洞......”竹兰依旧冷冷地说着,一双眼睛盯着梅丽莎看不出任何表情。此时的梅丽莎已经开始渗出冷汗,细腻的双手开始不自然地扣着椅子扶手,手心疯狂渗出的汗水在阳光下闪烁着。女子不顾梅丽莎的仪态,接着逼问道:“山梨博士?还是一个蓝色头发的男人?你们应该听到昨天在洞门口的响声了吧,你知道吗?我奶奶已经走了,永远的走了!汉森现在还躺在医院没有恢复!你们究竟要害死多少人?还要再害死多少人才能满足?”
面对着眼前的步步紧逼,梅丽莎再也支撑不住哭了出来。“是,他们或者受伤,或者死了,可是,是我杀的吗?”
“所以你更应该帮助我们抓出幕后的凶手!这也是在救赎你自己!”
看着面前这个眼神愈发坚定起来的女子,梅丽莎此时似乎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沉默片刻后她终于开口说道:“去水脉市吧,山梨博士最近一直在水脉市的图书馆里,至于你说的蓝发男人,他是赤日,银河团的董事长,但是你别想了,没人知道他的行踪,从来都是单方面联系。其他的...其他的我都不知道了......”
“那你们在洞里都谈了些什么?你认识冥王吗?”
“......赤日说马上会有一批新的幽灵系精灵要送到家缘市给我,我不知道哪里来的,但是他们总是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新的精灵送来我这,而且,全部都是幽灵系的,后面他还和山梨密谈了一下,具体内容我不清楚。至于冥王,我只听说是银河团的首席研究员,我们并没啥交集。”说完梅丽莎皱着眉头闭上了双眼,不再理会身旁的女子,此时的她呼吸还在十分急促。
竹兰没做多留,起身便向大门走去,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当她走到门前,梅丽莎睁开眼睛看着天空说道:“作为朋友,我只想跟你说......你要小心。”说罢,任由女子关门而去。
家缘市的道路上依旧喧嚷,过往的人们在忙着各自的事情,从大街小巷间穿梭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只有交警站在原地指挥着交通。此刻的竹兰顾不得欣赏路边的风景,她思考着什么,拨通了电话。
“山梨在水脉市图书馆。”
“好的,知道了,你先休息一阵子吧。”
“你...你真的...要一个人去吗?可是你的...”
“没事的,一点小擦伤,死不了。”
沉默良久后,女子话带忧愁地说道:“好吧,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蓝发男人是赤日,银河团董事长,但是没人知道他的行踪,他们定期会向梅丽莎输送一批幽灵系的精灵,冥王是银河团首席研究员,和梅丽莎没有交集,其他的就没有了。”
“好的......谢谢你,竹兰。”
通讯结束后,竹兰抬头看向天空,依旧阳光明媚万里晴空,她看着天空中翱翔的波波鸟,回想着几天前和羡慕先生的谈话,此时的她突然发现自己心中正有一块灰暗的乌云将希望的阳光紧紧遮蔽。山梨博士、梅丽莎,对于竹兰而言,一个是有着知遇之恩的老师,一个是多年亲密无间的挚友,为什么...为什么会牵扯进这个疯狂的漩涡。回想着青训时期的过往,竹兰的头又开始隐隐发痛。她突然觉得刚才的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她开始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可是照耀着天上明媚的阳光,感受着拂过脸庞的微风,目视着街边熙攘的人群,似乎某种神秘的力量在用女子身边的一切告诉她,这就是现实。
电话另一端的汉森踏上列车后,便马上拨打了神奥总警司的电话,此刻的他同样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挥霍。短短几秒的接听声,此刻的汉森却觉得如此漫长,随着电话的接通,一个带着西方口音的男性声音传了过来。
“喂?哪位?”
“总警司您好,我是这次调派来神奥巡查的国际刑警汉森。”
“哦~是汉森警官呀,你好你好,神奥的生活还习惯吗?”电话这端的总警司开始殷勤的关切起来。
“额...很好,总警司,我这次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您说,我有证据表明银河团的赤日犯下了故意杀人罪,而且整个集团背后还牵扯什么未知的秘密,我希望您能同意我的请求,增派警员协助我封锁并调查银河团。”
本来还关怀着汉森的总警司此刻突然翻脸,带着冷冷的声音说道:“汉森,我记得不错的话,你当时好像只是巡查神奥吧,并没有接手什么案件。你似乎忘乎所以了警员,我会找你的上层反应,从现在开始,我以神奥总警局的名义,暂缓你在神奥的所有权限。”说罢随即挂了电话。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汉森突然无法应对,看着窗外开始缓缓落下的夕阳,一时间竟悲痛到不能呼吸。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失败了,失败的很彻底。回想起羡慕先生和保安的委托,回想起女孩和老人的眼神,仿佛坠入深海,突然间控制不住的胸闷起来。即将入冬的夕阳那样的凄凉,如血的余晖透过列车窗户将自己沾满胡渣的脸映在窗上,就如随风飘落的银杏叶一般,终究不过是世间的过客,竟不觉满眼泪光。
列车最终在水脉市缓缓停靠下来,随着人群下车的汉森,已没有了往日的兴奋和激情。他默默地看着夜空中依稀的星光,点燃了一支烟,胸前的领带随风飘荡,脑海里又开始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过往。
突然间思绪中划过一串熟悉的声音。
“不!这也是我的心结,我不会一个人缩在背后去逃避,我有义务帮你一起解开它......”
“我答应了他们,是我在百代路上遇见的女孩,我要对自己的承诺负责,我要看到真理,让真相大白天下。”
这窜声音是如此清晰明亮,“承诺!真理!”汉森回想着,此时的他再抬头看向夜空时,不觉间竟繁星闪耀,看着闪耀的星光,他才发现自己好像很久没有好好观看过星空了,低头再看向水脉市漆黑的市区时,现在的自己似乎又重拾了力量。
深夜里的水脉市没有了白天的喧闹,随着港口的沉睡,这个城市总是比其他城市更早入眠。市中心图书馆透出零星灯光,屋内的山梨博士穿着蓝色的马甲和白色的衬衣,还是那样端庄。一头白发的他正翻看着一本记录曾经那场战争的书,深夜里,图书馆内一片寂静,整层楼只有山梨博士一人,似乎在等着谁的到来。不知何时,汉森从后门的阴影中渐渐走出,怀揣着诸多的疑问,最终出现在黄色的灯光下。
山梨博士依并有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而是开门见山地说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知道我要来?”面对疑问山梨博士没有回答他,汉森接着问道:“你和银河团到底有什么联系?冥王呢?赤日是谁?”
山梨博士依旧津津有味地看着面前的书,不紧不慢地问道:“你知道黄昏战争吗?”
面对突如其来的疑问,汉森突然不知怎么回答,博士也没搭理他,继续说着:“我,冥王,赤日的父亲,对了,还有竹兰的父亲,我们都参加过这场战争。后面你也知道,我们战败了,对的,战败了!”
此时的博士开始激动起来“军队抛弃了我们,国家背叛着我们,随着战败,国外的军工集团远洋而来,就像一只高傲的秃鹫,在我们这片土地上肆无忌惮地啃食着。你看看吧,那么多政要,有几个人是本地人?战后我靠着一点精灵学识,勉强留在部队服役,但是偌大的部队没有一寸是我的容身之所,那些白人总是肆意妄为地欺凌我们这些本地人。之后,一个战后老兵互助联盟联系到我,那个联盟是赤日的父亲创办的,只是为了能够让我们这些老兵能互相帮助。我在里面认识了冥王,当时他说他有一个新型能源计划,可以就此获得永恒无尽的能源,当时我,赤日的父亲立马都对这个计划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后面呢?”汉森迫不及待地问道。
“后面我们随他一同前往了百代森林,他在那里有一座基地,可是当我们看到那种能源,是需要活人和精灵才能生产时,我承认我有点犹豫。不过看看吧,到处都是白人横行,我们这种低等人打拼到什么时候是个头?所以犹豫片刻我就选择和赤日的父亲一起加入进去。一段时间以后就有了银河团,每年不停向新政府输入金钱,所有的一切突然间都合法化,我也靠这拿了钱,便从部队退役,做到现在精灵联盟会长的位子上,之后赤日子承父业,然后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模样了。”
汉森听着博士的叙述,后背不由自主地发凉。比鬼更可怕的,是人心!面对着不断失踪的人,警察默默无为,面对受害者的报案,除了恐吓就是监禁。想着想着,汉森愤愤地问道:“梅丽莎说的幽灵精灵是怎么回事?你们在山洞里又在谈论着什么?”
山梨博士依旧看着书,缓缓说道:“幽灵精灵是生产能源的产物,可能是那些人和精灵们对世间留存的残念吧,每次生产都会出现很多幽灵精灵,处理不掉,所以我就交给我的女儿,让她在自己的道馆里照看着。至于山洞,那天是赤日约见的我,他说马上有一种新的生产能源方式,还有一批新的幽灵精灵要送到家缘市,只说让我做好准备再联系便让我们离去了。”
“梅丽莎是你女儿?”山梨博士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聚精会神地看着书。“百代森林的基地在哪?那你又是怎么认识竹兰的父亲的?”
山梨博士抬头瞥了汉森一眼,继续低头看着书说道:“基地我不清楚具体方位,每次都是他们专人接送,听说是在一座什么废墟上建立的。至于竹兰的父亲,当时加入冥王的计划后,赤日的父亲邀约了许多战后的骨干军官,当讲述完整个计划后,竹兰的父亲站出来反对,奉劝我们不要再用错误的方式在错误的路上走下去,就是那会我和他有了一面之缘。之后我还在服役时,新政府还在进行大规模的战后后续审判,有一天我听说他在神和镇因为拒捕被打死,虽然我们只有一面之缘,但是本着大战下来的情结,我还是带着人去了神和镇查看,不过去到那里时,早已人去楼空。我只找到了他的母亲,也就是竹兰的奶奶,我们谈了一天一夜,最后无奈的走了。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我做不了什么,后面当我去了精灵联盟以后,想起竹兰的身世,便引荐了她,当时考试放了水,对外说是成绩优秀,但是其实就是我引荐罢了。”
博士突然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她出色的能力是我没想到的。年轻人,你很清楚,以我现在的实力,下一任联盟会长迟早是梅丽莎,而这个副会长,我会让竹兰来做。你没必要把竹兰卷到利益的漩涡里来,她是无辜的。”
听到这句话,汉森突然间冷笑道:“我没有当会长的爹,也没有当会长的命,我只知道你恐怕没机会再做会长了,竹兰也不稀罕副会长的位置,如果你能交代赤日和冥王在哪里,我可以考虑给你缓刑。”
此刻的博士却突然“啪”的一声合上书本,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一字一顿地说道:“据我所知,您好像已经没有权限了吧?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为什么你会突然被停止在神奥的所有权限,我之所以今天告诉你那么多,并不是因为你是警察,我不想告诉你的,你也没有权利质问我,更不能带走我。”说罢开始冷笑着。
“所以你们之前杀了那么多人和精灵,就可以那么安然无恙?”汉森几乎是吼着道,此刻的他早已青筋暴起。暴怒带动了身体开始急速分泌肾上腺素,双手和小腿正在不停地颤抖着,现在的他开始感觉呼吸急促起来。
“我杀人?我没有杀人,都是冥王杀的,就算我有杀人,我又能杀几个人?政府一句话,战争马上打响!每天都会死人!死好多人!你去抓他们呀!我告诉你,精灵训练员能享受免费的集训、教育,享受免费的精灵理疗,你给我这些开销?一个神奥精灵联盟就有几万张嘴每天等着吃饭!我如果不这样做,我上哪去给他们找饭吃???”最后几乎是靠吼出来的瞬间,博士顺势起身一巴掌拍到面前的桌案上。
汉森看着眼前同样已经暴怒的男人,不屑地摇着头“你真冠冕堂皇!”
博士则不再准备待下去,躁动着走向电梯说着:“对!对!我冠冕堂皇,我是小人!你高尚,竹兰高尚,她的父亲也高尚!你别忘了!高尚的人已经死了!”说罢突然转身指向汉森,良久才放下手来。想起什么似的,博士看着汉森冷冷道:“既然你从后门来的,就从后门出去!我不想别人知道你来见过我。至于你要找冥王和赤日,去英知湖吧。”说完转身走向电梯扬长而去。
随着山梨博士的离去,昏暗的图书馆内只剩汉森孤身一人。除了头顶的灯光,四周黑暗得可怕,仿佛是一双双无形的大手一般,将冷酷的现实狠狠拍打在汉森脸上,让他痛不欲生。回想着刚刚被解除权限,他突然觉得一切都是那样的虚幻却又十分现实。在利益面前,新政府也好,野心家也罢,所有的良知和底线不过一张厕纸,用完伴随一阵恶臭就被扔掉,无数的生命和支离破碎的家庭,终究只是他们采摘大苹果的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