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空气中,浮动城南这座小镇特有的着淡淡的花香,还有楼下油炸早餐的腻腻的味道,风夹杂着人们买菜的嘈杂和清浅的阳光,吹动着行人匆匆的步伐
这一切都被隔绝在这间小小的房间之外
舒简屋子里充满了浓浓的咖啡味,“滴滴滴”手机信息响起,一只苍白纤细的手有些颤抖的从一堆的古籍中伸了出来,配合着屋子里略微昏暗的光线,倒是真有些惊悚的意味。
舒简拿着手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又拿一旁的咖啡润了润喉咙,划开来电显示:“喂,周老师,今天早上排课我会准时到的,您不用帮我和领导请假。”
“嗯嗯,谢谢你,麻烦啦。”接完这个电话,舒简稍稍打起了一点精神,从书堆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看着窗户神经兮兮的大呼一声:“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舒简一脚踢开了脚边的小猪抱枕,抱枕落在地板上发出“吱”的一声轻响。
舒简将手机放在洗脸台上,手机里放着著名红学研究家鸥丽老师的浅谈红楼梦,她一边听着一边开始洗漱。
窗外的风卷起百叶窗帘,带着初秋的微凉和窗外的露珠的气味,这种清新的早晨特有的感觉让舒简打了一个颤,同时也清醒了不少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气,从衣柜里翻出一套淡蓝色的毛衣,毛衣的线条编织很精致好看,更衬得舒简有一种莫名的孱弱清丽
镜子里的女孩眼睛大大的,眼眶下带着丝微黑的眼圈
舒简这几天为了一篇课题论文,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睡觉了,就算一闭眼脑子里也马上浮现出论文的大纲,睡都睡不着,她索性开始熬夜看文献,就这样,生物钟开始完全紊乱。但是即使这样,舒简还是很享受这个徜徉在书籍里的过程。
手机中的话说红楼被一通电话打断了,显示屏上提醒了“闺闺闺蜜子子桉”的来电显示,舒简按下免提,那一头就传来一阵有规律的呼吸声:“阿简,起床了吗?懒猪懒猪,看看微信步数,我已经绕着城南河跑了三圈咯。”
舒简把声音稍微调小了一些,一边把头发扎成一股麻花辫一边说:“老桉的作息生活我的梦,记得帮我把我的那份也一起跑了。”
“嘿嘿,对了,阿简你昨天又是两点睡的?我发现你这几天又闭关修炼不见人了。”
“嗯,这几天要赶论文,可是我也挺享受这个过程的。”
“享受你个大头鬼!阿简,你再这样下去,就要和你的那些书一起变得皱巴巴了。”手机那头传来了一阵爆笑,李梓桉这个人笑点就是这么低。
“吾愿吾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苏轼的这句话用来形容你一定很贴切。”舒简揶揄到,
“什么,听不懂耶,阿简,你没事的话可以来我的健身房这里办张卡,提升一下我的业绩,也提升一下你的体魄,考虑一下嘛,简小姐,给你打八五折。”
“给我打个骨折还差不多,下次一定。”舒简梳完头,就顺手把手机屏幕划掉了,她和李梓桉从小一起长大,聊天的时候就是这样没头没尾,想到了就说一句,也不在乎有没有回答。也许,两个人就是喜欢听一听声音,总会觉得在这个城市里有一个人能够靠一靠很安心。
舒简下楼等到公交,三年了,舒简还是保持着每天都坐着公交车来到学校的习惯。
车上的人一个个炽热沸腾,活像过年煮的红油饺子或者芝麻汤圆,舒简安静的坐在公交车后排的座位上,默默的观察着车上的人流,她看见一个有些秃顶中年男人,他洁白的头顶上鼓起的不均匀的黑发,让她想到芝麻汤圆露馅的一角,她的嘴角微微上翘,又觉得不太礼貌,立刻将视线转移到了窗外。
窗外的城南如此的安静宁和,卖茉莉花的老人,好说话的城管,开了二三十年的卤肉店,这些熟悉的景象随着三十八路公交车的开动,一点一点的从舒简的眼睛里掠过,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亦同。这也是舒简喜欢这里的原因,她自觉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
舒简喜欢一个人偷偷的看着别人的生活,她总是把自己带入到一个客观的角度看待人生,而公交车就是她最好的窥探人生百态的地方之一。
忽然,一个身影从公交车的窗户外掠过,是一个低着头的男生,舒简的眼睛不自觉的往他那里看去,即使他低着头,舒简也能从他几乎完美的身材比例中看出这个人的气质惊绝,他随意的穿着一件白t,背了一个黑色的牛仔包,宽肩很好的把这件衣服的版型撑了起来,修长的手腕上带着手表,好像一道禁欲的枷锁,整个人的气质清冽干净,好像有少年的清爽,又有中年的淡然,一时间竟然看不出年龄。
舒简不自觉的把手指贴在公交车的窗户上,嘴里轻轻的诵着:“露涤铅粉节,风摇青玉枝。依依似君子,无地不相宜。”她嘴角不出的热气把公交车的玻璃晕上了一层朦胧,那个男子也随着朦胧的雾气消失在车后。
舒简回过神来,缓缓的呼出一口气,心里小小的腹诽:“舒简,有些东西看看就可以了,有时候这些东西不是你该拥有的,莫要妄想。”
若是说这么多年的语文学习经验给舒简带来了什么,应当就是她那一身清冷温婉的气质和一种对任何事都理智疏离的态度。
李梓桉曾说过,舒简这个人远远看起来像一个超级温柔的美女,凑近了也会觉得你善解人意又温柔,可是实际接触之后会发现你是一个冰冰的人,凑近了也要呼好久才能热乎过来,就是反射弧长,还慢热。
“所以,我们阿简要好好珍惜我!我可是热了你快二十三年的人啦!”李梓桉拉着舒简散步的时候说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舒简对李梓桉说,“很多事情都是留不住的,在历史的长河中,没有什么事是你非做不可的,你在历史中,不过是一个过客罢了。”李梓桉和舒简完全不同,她大学体育专业,之后也一直像一个热情的太阳,常年占据舒简的体育竞赛榜第一名的位置,这俩个完全不同的人,居然在一起做了二十多年的好朋友,有时候舒简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也许是性格的原因,也许真的和李梓桉所说的,就是古代的书读多了,舒简对任何事物都抱着一种顺其自然的态度,李梓桉却是一个喜欢给自己定目标的标准现代人,每次舒简想要放弃的时候,李梓安总是会给她打气,推着她走到目的地。
李梓安的目标是做他们健身房的金牌教练,她总是觉得一夜就能让自己体脂率爆低,有时候为了练肌肉甚至会钻进牛角尖到走火入魔的地步,这时也总是舒简把大汗淋漓的李梓安从运动馆拖回去,让她坐下来,然后心平气和的扒拉出一堆古人的大道理给她开解
用李梓安的话来说,他们就是一对冤家,而在舒简看来,更像是太极的两端
舒简这样默默的想着,公交车就到站了,她走下车去,走过熟悉的校园小路,微笑着和那些叫她舒老师的学生打招呼,然后走向自己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