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地站在马路边,硕大街灯的光辉懒懒地洒在我的肩上。宽阔的街道上被秋风卷起阵阵风沙,如千军万马呼啸而过的沙场。我抬起头,刺眼的灯光下是无数蛾子在烟尘中迷茫着。那是什么?是广阔天空下的一粒希冀,却早已被蹂躏得浑身是伤。
时光悄悄地掠走所有的记忆,却未留下只言片语;飘走的岁月辗转出一个又一个的脚印,但我看不见,找不到,而他仅仅告诫我:走下去。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毕竟这也不算简单的一件事。哪怕前路一片迷雾,拨不开,呼喊着,无人相应。如果这也算是一种挑战,恐怕没有人能担保自己能全身而退。
汗水滴在笔下,湮生成了一朵极其妖媚的花。纵豆蔻辞工,却仍意难平。即使为一高二书生,独能写得一笔文章,又有何用?如若我生在千年前,或许可以捞得一点优势。但造物者私心里要我睁开眼看看这追求全面发展人才的时代,我也不能违拗其心意。耳朵里传来的一阵又一阵关于某道高深的数学题的探讨声,只觉得刺耳无比。既然不懂,我又何必与之苦苦纠缠?但要我退出,却不能。生我养我的爹妈仍然指望着这个只会写写文章读读名著的女儿在高考的练兵场上负隅顽抗,哪怕凭借那惨淡的理化生的分数上个能读的二本就够了——有个本科的大学文凭总比没有的要有底气。但我自己都不敢担保仅凭这就能果其夙愿。
“女儿啊,妈不奢望你考一本,只希望你能读个二本将来出来也能找个工作啊!”“妈,实在不行我就单走作家这条路得了,反正理化生我考不好。当初要不是你们要我读理科,我可能还能从高考中赚一笔呢。”话音刚落,父亲把攥在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使劲一拍,一声响亮的“啪”震得桌子轻轻晃动。我一惊,猛地一抬头,正对着父亲瞪得发红的双眼。“谁让你这么想的?现在这个社会你不高考怎么养活自己?我还不说你以后怎么养活我和你妈,你自己将来连饭都吃不上。”我紧紧掐着左手的掌心,任凭指甲嵌入肉中的刺痛直钻心尖。三两下扒拉完碗中的饭,我便立即拖着往外翻出一边的拖鞋奔进了屋子。然而爸妈心里都知道,这个女儿比他们想象得还要没用。我自己也知道,选择了单走文字的道路以后必将千险万险,但要是选择了继续挣扎在高考的漩涡中我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那一张张成绩单中我鲜艳的语文成绩与那些惨白的理科成绩炫耀着,但这挑衅更让我难过。我没有什么可以做的。走,我不知道该去哪儿;留,却又无处容身。现在的我,就好像是那泥淖中的小小蚯蚓,裹在厚重的泥中,不停地扭动着自己瘦小的身躯,却怎么也挤不出来——外面却是轻轻松松踏过小小淤泥的庞大的鸟兽。总有一天,漫天的风沙会毋庸置疑地将这只蚯蚓深深地掩埋在泥下,一辈子也钻不出来。
曾经看过有很多不高考也成功走进社会的人的事例,总以为自己也有这个能耐,但现实一次次敲打着我的臆想,破了,碎了。我不得不重新看看自己的模样。但要我继续走下去,我办不到。没有人会觉得只会写文章的人能有多能干。文字凝练如韩寒当初不也是跳出了这个不属于他的圈子吗?拍自己的电影,写自己的文章,不也是活得好好地吗?但我不确定自己也有这样的好运气。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爹妈也不相信自己的闺女能有这本事。写作,这是一个无底洞。用钱钟书的意思,这就是一个“围城”,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子。
一个人坐在午夜的灯下,α、β在我眼中分明就是咒语,看着便觉得头疼不已。但我别无选择。我摘下模糊的眼镜,一把抹了上面纵横错杂的灰。摘下眼镜的高二书生,就是个没头没脑的瞎子,孤零零的在人山人海中,听着健儿们疾风奔跑过,我却只有在一旁忘情地鼓掌叫好。谁能说这一无是处?可谁又能说这能安稳地走下去?仿佛有人拿刀子搁在脖子上似的,我被迫重新戴上了那两片厚厚的玻璃——瞎子没了,但我仍然什么都看不到。我也想一袭素衣鹄立在窗边,平平淡淡地吟诵出那“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的惊世一句;我也想随意一钗于月下,指尖蜿蜒出一曲悠然的曲笛;我也想撑着一把油纸伞彳亍过雨巷,感受过晓风掠走光影,静待恩怨无复有。只不过,现在,只有月下灯光,婉转的是我一抹颀长的孤影,无人和曲。
打开这次期中考试的总结,我也早已不觉悲喜。文末出,一行小小的行楷惊入眼帘:“尽管走下去,不必逗留着,去采鲜花来保存,因为这一路上,花会自然开放。”泰戈尔的诗,我自然是读过的,却从未有过如此荡气回肠的感觉;班主任的字,我自然是识得的,却从未觉得如此温暖。将来,没有人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现在,对于现在而言也仅仅是现在,对于将来也仅仅是过去而已。那又为何要为现在的迷惘而迷惘呢?走了几十年的路的父母、老师,甚至是泰戈尔,早已看透了这纷繁的生活。他们知道,什么值得去殚精竭虑,什么事,只是生活中的小小一笔而已。那又何必纠结?何必矛盾?春去秋来十六载,涂抹在记忆上的,难道仅仅只是自己的踟蹰吗?我们现在在哪儿?我们将前往何处?这是一个谜,一个谜。
人生走一遭,绝不计只为生计,要顺从自己的心,但更要睁开眼,看看这现实——那可比想象更值得探寻。至少,我们知道,路,还在脚下稳稳当当地踩着。
时间留给我们的,绝不仅仅是遗憾。
当我打开窗户,凛人的寒风吹进屋子,夹杂着月夜的风沙。但我没有躲。因为我知道,日子,总得过下去;路,也总得走下去。
终是红尘一粟,何妨吟啸且徐行。
(一)它,游云般的神出鬼没,留下的,只是纷落的花瓣和缕缕清幽在它的眼中没有极限,再高的山,它也能让云彩飘动;再静的水,它也能轻易打碎。它,是那古老的咒语,是那神奇的魔法。它,让庭前花开。
记忆像风,不向任何人打声招呼就任性地逃出脑海,头也不回的向未知的方向一刻也不停地散去;记忆像沙,堆起来的时候像一座沙丘,但是要是时光的风刮过,它便随着逝去的时光飞到很远的地。
风,在窗外怒吼着如锋利的宝剑刺穿城镇和乡村沙,在窗外狂啸着如放肆的癌变侵蚀白天和黑夜饥渴的土饥渴的土地张开皱裂的嘴唇沉闷的天沉闷的天地泛出失血的脸面爆热的地球脱去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