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多,四中校南墙—
飐珹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想着刚刚朝祎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情景,满脸黑线。
他也不是不愿意在家里呆着,而是家里有个对自己做饭水平盲目自信的逼货,只要他回去,几乎次次都要亲自下厨,几千年来,愣是把嘴巴特刁的飐珹给吃得除了屎以外的都能入口。
飐珹看了看几步外并不高的校墙,经他前两年调查,学校平时巡游的老师几乎都会忽略教师办公楼后面靠角的那段南墙,而那里,他也从未发现过有学生选择在这里翻墙。
毕竟,号称无孔不入的教导主任“疯婆子”办公室就在这里,惜命的只要还有点脑子都不会翻这里。老师们显然也很明白,所以几乎没太有来这儿溜达的。
飐珹分析过,一,这里没有摄像头,这是最主要的;二,疯婆子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抓人,很少在办公室;三,即使再不幸,碰到了那少得可怜的几率, 这个角度,除非在楼上才能看见,等疯婆子下楼,早跑了。
飐珹站在墙外活动了两下,正欲翻过去,却感觉上面有什么东西飞到自己斜前方。还没等反应过来,身子一沉,就已经被一个重物砸倒在地。
“我日……”飐珹身上的“重物”低声抱了句粗口,飐珹在听到这句脏话声音的时候愣了一下,迎着月光的照耀,恍恍惚惚间,仿佛又回到了他的怿尘山。
又是一天,一片大红衣袍躺在山顶唯一一棵海棠树下,躲在这花花叶叶遮蔽出阴凉地。朵朵白色的海棠花纷纷落下,散在片片艳艳红衣之间,柔软的草地之上;同时,枝叶间又迅速长出新的花苞,在一瞬间自傲地绽放于这片天地之间。
“阿珹,你也该收个小徒弟了不是?好歹放在身边,无聊的时候也能解个闷儿的。要不,我送你个--”朝祎一上山,便看到一个不是神仙却更似神仙的红衣男子舒舒服服地靠在这空荡荡的山顶上唯一一棵海棠树,“不无聊吗?”
其实这山顶并不算空,有树、有花、有草、有鸟,也有几间小屋子。但人,好像千年前,就是这样,一人着一红衣倚一海棠树,与世无争,也冷冷清清。偌大的怿尘山,千年只这一人独居,也难怪会感到空寥荡寞了。
无聊?那倒没有。毕竟,千年一人,再怎么样,也都就习惯了。
飐珹默了默,起了身。
朝祎一愣,见他从山里随手唤来了一只黑不溜秋的鹰隼:“你去哪?”
飐珹随着空中低飞的黑鹰,一步步朝山下移去。
“出山。”山间传来了他的声音,顿了顿,“收个徒。”
喧闹的鸟鸣声渐渐消散在身后,前方的视野也慢慢地开阔起来。飐珹立于怿尘山脚下,愣愣的看着漫山的人们穿着统一的白色服饰,上上下下于这高耸入云的青山。
他……好像有几百年没下山了吧。
他们身着的白袍下摆用青线勾勒出几朵翔云,甚是好看。几个白衣弟子见平日先生们不让他们入内的那座禁山上冉冉走下一个红衣男子都愣了愣神。
风华绝代的封世容颜,美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一淡漠的眼神,又仿佛与这世界相隔开来。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他是无法亵渎的神明 。
惊艳过后,却是突然想起先生对他们说过的一句话。
“若是哪天你们当中的某个人有幸见到一位身着红袍的若仙之人,记住,一定要尊称一声‘师尊’,切记不可不敬。”
这这这,这就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祖师叔,祖师爷他师弟?!
那那那,那个玄术最高境界破枢法的创术者?!
……
飐珹,被世人尊称一声尊上,是无论在哪朝哪代,地位都比一国皇帝高上无数倍的存在。
尊上不喜尘世,即使家家百姓年年供奉着,也极少出他那怿尘山。
而直至今日,已经有三百多年没出过山了。
玄术界只有他的传说。
他法术奇高,甚至比祖师爷的还要好上几倍。尽管他们都没见过这尊大神,翕辰山上上下下七千弟子却无一不对他顶礼膜拜,当作金佛供着。
这世间,谁人不想叫他一声师尊,
“师,师尊。”
那几个小弟子见飐珹跟着一只鹰走来,连忙回过神,拱手弯腰。
“嗯。”
飐珹径直走过,直接略过几个小心翼翼,满脸崇拜的翕辰山弟子,只看着那缓缓飞行的黑鹰,目不斜视地向山下走去。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出了翕辰山脉。
下山是真,收徒,却是个假借口。
可谁又知道,这不走心的借口,却能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