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郢江中学三号教学楼四层,高二九班--
一个长达一点五六厘米的粉笔头在空中以一个极其完美的弧度,从讲台处优雅自如地越过一众同学的脑袋,渐渐由动能转换重力势能,成功地翻了一个跟头,再渐渐由重力势能转化为动能,加速,落在教室最后一排一个趴在双人课桌上将面部完完全全埋在胳膊之间的人一头浓密的头发上,正中靶心。
被砸中的那位睡得正香,像是被一只小小的苍蝇打扰了午睡的大爷,浑然不在意,手臂微动,一侧身,将头偏向了门口,又睡死过去。
讲台上扔粉笔头的代课老师拿着数学课本的手滞了滞,本面无表情的脸更是一红,拥有长达二十五年丰富教学经验的她显然没有想到会有在课堂上睡这么死的学生,顿时有些气节,她讲课真就这么无聊?至于都和周公在梦里都打起游戏来了?
“旁边同学?把睡觉的那个给我叫起来!”
睡着前面的同学后背一僵,立刻回头看向他的左后方。
全班瞩目的睡着左侧同学:“......”
迫于老师那极具威慑力的目光,左侧同学咽了口口水,用狼牙山五壮士最后英勇就义跳下悬崖般坚强的意志缓缓闭上双眼,一狠心,左手颤颤巍巍地伸过过道,还没来得及触碰到睡着那位的后背,一声惨叫顿时响彻整栋教学楼。
“哎同学,今天楼上那声狼嚎是怎么回事啊?”下课时喧杂的走廊边,一个女生拉住旁边路过的一个搬作业的男生,看起来好像是有些吓着了,白着脸问。
“你不知道?”男生微愣,瞥向左前方医务室传来的鬼哭声,又看看女生身上不同款式的校服,恍然,“哦,刚来的,怪不得不知道……那是九班一个同学被打了,大概又断胳膊了吧。”
“?!”女孩惊悚,郢江中学课堂纪律这么差?!
“啊不是不是,”男生换了个姿势抱作业,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给自己学校抹黑,连忙解释,“一定是飐大神上课睡觉,哪个不知情况的代课老师让谁去叫醒他了吧……”
“大神一般不喜欢被别人碰……平日里还好,或许是不睡觉时能克制住自己。”
男生又换了个姿势拿作业,女孩这才注意到他怀里的一打作业,连忙从那摞作业上搬过来一部分,男生道了声谢,然后继续补充:“要是睡了觉,若有人被断了胳膊,还算是轻的,没一个扫荡腿过去再来个过肩摔就不错了……”
男生想了想,总结:“警戒心贼强。”
“呜呜呜--”
鬼哭狼嚎的那位正盘腿坐在校医务室的病床上,发出自以为很是委屈可怜的呜咽声,企图让某个罪魁祸首感受到一丝丝愧疚。
站在病榻前的飐珹忍了又忍,终于憋不住朝从下午第三节课就不停哼哼唧唧的费桦烦道:“闭嘴,能不能别像个男人出轨了的娘们儿似的唧唧歪歪?不知道的半夜都好做噩梦了。”
病床旁边另一个“爱心陪护”的刘浩宇同学:“……”
那人哭得正痛快,被飐珹一怼,面部因嚎啕而有些扭曲的脸僵了僵,嗓子顿时发不出声音了,幽怨地扯了扯身上的校服。
“珹哥,不带你这样玩兄弟的!”那个叫做费桦的内心的怨气几乎溢出那一米八五的躯干,脸臭的不行。
飐珹别开眼去,不忍看费桦这副惨样:“下次注意。”
“下次……注意?”你妹的,还有下次?况且你注意个屁!他费桦跟了这位五年,从小到大,且先不说轻中重度扭伤,光胳膊就骨折过TM十七八次,他透过玻璃墙瞅了瞅在药室里忙碌的那个年轻漂亮的校医姐姐,在他眼里仿若天仙的白衣天使,今天见到他的第一句话竟是“啊,你是九班的同学吧,是不是叫他起来时被你们班的那个飐珹不小心打了?”鬼知道那时候他的内心世界有多崩溃!他来这儿好歹有七八次了,每次走时都给他的天使姐姐留一杯奶茶,那个飐珹为看他一共就来了三五次,怎么着,长得帅,那么古怪的名字都记住了,怎么就没记住他“废话”呢?
刘浩宇以为他回忆起了过去那些年的一些悲惨经历,不忍看他痛苦,想找了句话来夸赞费桦。
“不错了已经,”于是他道,“你学会了不用右手叫人,而用左手。”
飐珹:“……”
费桦:“……”
“?”刘浩宇莫名地看着明显不想说话的两位大人,不解地摸摸鼻梁,他记得老师说过,赞美可以使人心情变得愉悦起来啊,怎么,怎么这两位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他看啊……而且怎么感觉好像,像是在看傻逼的眼神?
可能是夸赞得不明显?殊不知已被看成重度脑残患者的他默默地想。咽了咽口水,又试探性加了一句:“真聪明……”
费桦:“……”
飐珹趁机看了眼腕上松松垮垮的手表,再抬眼,只见费桦一张冷漠的面庞正对着他。
飐珹:“……”
“你走吧。”
费桦面无表情。
“你去抱着你的游戏机玩去吧。”
“……我不是出去玩游戏……”飐珹本要解释,忽然瞥了一眼费桦的无处安放的手,又瞥了一眼配药房里站着的人,心说这小子原来是发情了,默了默,决定给这跟了他四五年的小子一个面子。却又见这小子淡漠地张口。
“哦。”费桦冷淡地看着他,“我信了。”
“……”
屁嘞,明明是一脸“我信你个鬼”的样儿。
“那行吧,”飐珹千年难见地有了个好脾气,叹口气,“刘浩宇,照顾好桦子。”
刘浩宇立马行了个标准的军礼:“保证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