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缝的里羊皮卡纸：
笔记在研究生宿舍第10层05室。研究生宿舍存在第10层，走楼梯一直向上，不要数，直到楼梯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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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层确实存在，只是略显年久失修。05室老旧，但很干净，看得出经常打扫，光秃秃的床板擦过，像有人坐的样子。笔记就摆在桌面上，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只分了段，没有标序号和日期。
-我什么都知道了。（这一句被红笔划去，力透纸背地批注着“你什么也未知道！”）
我不该在这里读历史科的。风云际幻、成败兴亡本残酷已极，使人叹泣难禁，今竟在此亲见列邦吾国生若常人、为一线生机而搏命倾轧。我本欲出离于史家言语，然他们就在身边鲜活地同我讲话、甚与我同室而寝。蕞尔小国谋生艰难、数城之地周旋自保艰难、泱泱大国安内慑外亦艰难，普天之下竟无一国一州不筹谋辗转、遍体鳞伤。
如今寝室里竟只我一人了。一柜之隔的空床空桌洁净如新，没有任何刻痕与笔迹，好似我从入学就没有室友一般。
-逐渐不忍与导师对视。每每听他在讲台上平静地揭开自己陈年的伤疤，都惊异于那温柔而灿烂的双眼曾目视过如此望不到尽头的辉煌与苦难。
我曾差一点以为自己爱上他了。
我依然爱他。
所有人都知道他就要被撤职了。有人投诉他私联灰色，私联神庙。我理解不了这其中有何深意，但我相信他。
-我走进棋牌室的时候导师也在。9号棋台临近满盘皆输，导师捏着那枚王棋，眼下一片乌青。
我看不到王棋的后手，可测之内任何走法都无法破局。
我说不出一句话，规则令我恐惧。
-忍不住又去了棋牌室。
王后打开了局面，无论这步棋由谁走出，我看到翻盘的希望。
-恋爱了。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同一个外国人发展成男女朋友。
他的眼神实在很像某种大型犬。
很默契的，我们都不持有对方在W小镇外的联系方式。
-同他在酒馆喝酒，酒单上有二锅头。这三个汉字躺在那里实在过于趣味，便哄着男友点了一杯，但维克多说已经售罄了。
我角落的卡座坐着我通识历史的同学佩特拉•沃诺科娃，她一直隔着一个空位坐在我右侧。
我去同她打招呼，她看我一眼，叫我不要理她。我与她本不算熟识，也就不再自讨没趣，就坐到中间去了。
有张桌子被碰倒了，一个强壮的金发男人嘴里说着改日赔钱，挟着佩特拉往外走。男友用很大的力气拉着我不让我跟出门去。
“搞清楚所有人的底细之前不要冲出去，”他说，“救不了的人只会搭上你自己，我希望我们都能安全活到毕业。”
这话不无道理，但我们还是吵了一架。
-西街有人死了，冲突却并未结束。和男友走散后到赌场去躲，经理是个语调温柔的中国面孔，这让我稍稍心安。
工作人员指挥人流往后门去，我实在内急，就随便拉住一个询问卫生间的位置。
赌场以金碧辉煌形容并不为过，方才员工的灰制服都是精细的毛料。（我应当意识到我错了，但我没有）
隔间门推开后不是厕位，我推了每一个都不是，再拉开大门也不是。每个门的地面上都有一条清晰的红线，红光像附在一层雾障上一般向上延伸，门里是相同的灰色世界。
我看到了佩特拉，她在哭，一个少年在安慰她，他们都是灰色。还有去了神庙就再没回来的卢卡谢维奇教授，戴着高中部教职工徽章的男人头顶蹲着一只鸟，酒馆老板从远处走过来。
维克多招呼我进去，但我不敢。我记得赌场的传单写着红线危险。
这是消亡者的世界，维克多对我说，跟他进去，王耀会带我离开。
他明明还活着。我相信不了他，但我不能被困死在厕所里。红线与雾障的阻力非常大，但维克多很轻松就把我拉了过去。
在边界徘徊的都还渴望越过红线，他说，更多的人已经看不到了。维克多没有向灰雾深处哪怕探查过一次，如果深处意味着永远的消散，他不能甘心。
-真的出来了。
维克多拉我进去、导师拉我出来的时候，怎么摸都是“墙”的红线仿佛只是一条画在地面上的线。
所以，是什么组成了“红线”，他们又为什么能够触碰红线的另一边？
-棋牌室9号棋台，黑棋王后的位置换成了黑相，原先相的位置空着。
我背残局向来很准，白棋没有任何移动。
导师和学生会长看起来已经在白黑两端坐了一会，阿尔弗雷德试图将我赶走，而导师未置一词。
导师把白王后捏在手里，学生会长催促他落棋。王后能走一步好棋，这一步可以预见必然是白棋翻盘的开始。
导师不仅不慢地扣掉了王后的白漆壳，一颗黑棋王后躺着他手心里。
白王后最好的那一步一旦落下，黑子行，白王即被将死。
王耀用一枚卒子把王后摘下了棋盘，阿尔弗雷德转身便走。
王耀目送他摔上棋牌室大门，然后把棋盘整个翻转过去。
我记得那些规定，没再去看。
-男友母亲生日，陪他去驿站寄礼物。
我说他的母亲名字很美，他问我母亲如何，似乎有名字滑到嘴边，却发现根本说不出。
我忘记了母亲的名字和生日，也忘记了她的样貌、职业，不记得与她的过往。
我尝试回忆了我所有的亲朋好友，回忆了我的老师、我的同学、我的邻居。
我甚至不记得自己原来住在哪里。
我看到他脸上掩饰不住的惊恐。他质问我这些天发生了什么，而我不能回答。
我提了分手，彼此都如蒙大赦。
-我的校服变成了灰色。我不能更肯定那就是我的校服，它仅仅改变了颜色。
我藏它进衣柜深处，把嘴唇涂成亮红。
-导师依旧在9号棋台苦思冥想。他昨天刚刚升任财务处长，与其他校领导不同，他坚持不肯脱离教学。
完整的一套灰色棋子，没有鲜明的黑白棋盘，也没有严阵以待的对方棋阵。
他看不到他的对手，也不知道对手在依循怎样的规则。
他手中握着灰色的王后。
-（潦草的字迹）神庙，历史，神庙……
上帝，佛陀，安拉……世上有多少“主”，有多少神明？
不可知即神明。
我们或许信命，我们绝不认命。
我们镇压年岁、射日移山。
“我”亦“我们”。
时势造英雄，白屋筑时势；夹道群石未刻，文明顺流千古。
-我决定了。
-导师应当是最后一次见我。
他或许没有想到，我有一天会亲手翻转棋盘。
我拈起王后前方的卒子。
他没有我预料中的惊讶，只说，他不希望。
士兵、红线、生死，或许他一直都知道。
他最终没有阻止我。
兵卒赴死，为王后搏杀入阵。
世上岂有万年之国家、不灭之文明。
然，岂不能有？
他请我吃咖啡吧的冰淇淋，加双份榛果。
冰淇淋快要化了。
落子无悔，不必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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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特拉是捷|克，这里也指捷|克|斯|洛|伐|克。
挟持者是爱因斯，异色多一字。
卢卡谢维奇是波|兰
后翼弃兵的语言表达问题与开篇的提问：
从前几节她的着装可以看出她一开始是个被W学院录取的民国女学生，她的一些观念（比如找男朋友什么的）和现代耀家人有区别，她的时代也是王耀比较艰难的时代。
W小镇这种地方时间流逝是不正常的，有点近似于平行时空那种，所以她后来学了一点现代人的语言习惯。
红线的维克多和酒馆老板维克多都是苏|联也都是异色，可以有各种理解，我倾向于红线里是没修的老大哥（讲真没修的苏真的nb，前两天研究了苏联时尚之后更觉得nb了）。
如果维克多没捞她她就被锁在里面了，所以虽然捞她她算“死过”，但不捞就白白没了。离开红线之后她开始被灰色同化，此时“死而返生”的后翼弃兵是一个群体，是无数逆天改命试图血肉之躯阻挡狂澜的先辈后生（无论已故还是仍在奋斗）的集合体，但尚有原来的意识。这时候她的语言模式就改变了，看着就现代白话了。
她送掉自己的之后灰色会再次同化她，所以她要在对面“走棋”前写完最后一段，然后整个灰掉。所以有“领袖”已经不是原来的她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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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点个人的哔哔叨叨吧虽然不一定有人看[呼呼乖巧]：最后那里“白屋”古义为平民的房子，这里拓展为“普通人”全体；“群石”是指无名墓碑，也就是为了文明存续而牺牲但没有被史书记录的普通人。镇压年岁是用典压岁钱那个神话，有句话说中国人都是薛定谔的无神论者，我觉得这个对，我们的文化就是万物有灵但是神明要服务人类，中国神话的核心不是众神纷争或者吾主宽恕，而是人对神明及神明代表的不可控、不可抗的力量的抵御与利用，蕴含着整体性格没那么有攻击性甚至可以说信奉秩序的中国人全体内心深处的反抗精神。同时，中华民族历史上也是一个集体意识非常强、相对他人没有那么珍惜自己的民族，“心怀天下”也是“士大夫精神”的一个重要内核，那种“生民”“天下”的观念非常打动人，也非常容易让士人做出巨大的自我牺牲。所以这里我设置的后翼弃兵是国人且灰王后是王耀。
哔哔叨叨2：我有一个已经很久不联系了的朋友在黑塔6还没更完的时候和我一起在坑里蹲着，她有一句话可能是从其他地方看到也可能是自己想的，总之非常贴切：“王后是力挽狂澜，国王是尘埃落定”，符合走棋规律，这也是我国象设里人物对应关系的参考基础。菊作为“东方”的一部分（事实上他的文化是比我们更东方的东方，中国的血统和文化里都有掺中亚这种，其实也算是个文化染缸，菊家就比较纯粹，学了啥改改就一直是啥了）一直想摘掉自己的东亚身份，朝战后直接就反华前线了，而且实际体量（除军事受限但也在疯狂试探）其实非常大，GDP和英法加起来差不多， 所以是深入白棋的黑王后，有掀起波澜的能力。而灰棋耀不是王首要原因就是古埃及活的比他目前为止活的长，但埃及娘没了动不了窝了，他还活蹦乱跳的，这不得试探一下文明存续极限时长？所以就让他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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