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将至

江星星不好。

她认真地抬头看着他的脸，笑容有一丝苦涩。

顾然哪里不好…

他还是那个嘴硬，不想直接面对她答案的模样。

江星星哪里都不好。

江星星我们明明就说好了的…

江星星说好了，你会离开，你会放手的。

之前停电的时候想起那么多不好的事情和片段的时候，她都没有那么难过和慌张地想要哭的感觉。但怎么他这些话一说出来，她就内疚到不行，眼泪想脱离身体大片大片地往下掉呢？

顾然我又不是第一次食言了。

顾然在你这里，我否认过自己多少次了。

顾然，多么优秀的一个人，现在居然在她面前崩溃地说他自己否定自己。江星星突然心痛得无以复加。

江星星你不能否认你自己。

江星星因为不止是我，还有很多很多的人，都看到你的优秀，你的好，你的一切闪光点。

江星星永远不要因为我，变成不好的样子。

她真的太害怕了，害怕顾然放不下，他执着地抓着过去那一点点的甜头，等她回头，却等不到任何结果。这样的故事里，她就像个恶人，她不愿意，也不想。

江星星你知道吗…

江星星其实，我一直都很担心。

江星星担心你放不下，担心因为我，把你原本很好的生活弄得一团糟。从前爸爸生病住院的时候，我是这么想的；没想到他现在走了，我们还是面对现在这个局面，我还是担心我会弄糟一切…

江星星我没有权利，也没有能力为你的未来负责，所以真的不要再对我好，不要有期待，不要再回头。

江星星今年的冬天真的很冷，我很感谢你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给了我一丝温暖，但我更希望你是温暖的。

江星星是幸福和有自己明确光明未来的。

要是说她有连累到沈宁的未来，她是无法否认和逃脱的，因为她真的爱他，她对他就是有私心，有贪念。哪怕自己有影响到他，她也不想跟他毫无瓜葛。

但顾然不一样，他必须学会放下江星星，必须成长。她不该出现在他未来的版图和生活里。

顾然哪怕…

顾然哪怕我愿意什么都不要，只要跟你在一起，你都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江星星有爱者有爱而尽爱，无爱者无爱而散爱。

江星星顾然，你要快乐和幸福。

江星星但这份喜乐平安里，不能有我。

顾然我偏不。

他的眼睛已经红得不行，却还是努力稳定着自己发抖的声音和不好的情绪，眼眸深邃地看着她，像在望一片死海。

顾然喜欢你这件事，我只想尽力。

顾然从明天开始，凡是我出门采买，你都跟我一起出门，不能留在家里…直到我除夕前离开。

江星星看着他可能下一秒就会红得不行的眼睛，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妥协地点了点头。

江星星好。

自那以后，顾然真的说到做到，把江星星当作自己身上的配饰，走到哪里带到哪里。逐渐地，江星星跟着顾然跟超市固定几个位置的导购阿姨混熟了，阿姨们对他们郎才女貌的搭配很是认可，看他们的眼里都有亮光。

“小顾，今天又带星星来买饺子啊？”

顾然是啊，阿姨，她喜欢吃，就可以多买点，放冰箱里屯一屯。

“哎呀，你看你，长得帅，对女朋友也真是好，要是我女儿以后能遇到一个像你这样的好男朋友就好了，星星太有福气了…”

顾然您女儿那么优秀，将来一定会碰到一个好男人的…

超市里的购物车在顾然手里，趁着他跟阿姨说话的功夫，江星星偷偷溜去巧克力专柜拿了两块巧克力，正回来打算偷偷放进购物车的时候，被跟顾然说话的阿姨抓了个正着。

“星星，你在干嘛？”

江星星我…阿姨，今天的饺子什么馅的啊？我最爱吃牛肉韭菜馅的…

江星星故意凑在顾然旁边，身体挡着后面的购物车，怕他看着放进去的两块巧克力。但这个小傻瓜可能不知道有个东西叫余光。哪怕是在外面的超市里，他跟别人说话，但余光里其实都是她。她做了什么小动作，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害，这不快过年了吗？好多年轻人都爱买这款。但小顾都给你买好了，昨天就给我打电话了，让我给你们留两包，这不，都已经放进你们购物篮子里了…”

江星星是吗？那不用看了，阿姨，我们去结账了啊，我们那个…下次再聊，下次还有饺子您还给我们留啊。

她就这么害怕他回头看到吗？顾然侧过头看着江星星慌乱的样子，嘴角上扬。

顾然你不是喜欢吃吗？我就给你拿了。

顾然要不你看看，我应该没有拿错口味的…

江星星不用了，我相信你的记性还有眼光。

顾然真的不再看下？

江星星不用了不用了，走吧走吧。

顾然朝阿姨笑了笑，一手推着购物车，一手带着江星星走了。江星星一脸得逞地跟在他旁边，脚步欢快得像一只小兔子。

顾然突然停住脚步，朝她招了招手。她疑惑地看着他，大眼睛转来转去。

顾然把耳朵凑过来。

江星星啊？

这是超市欸，大庭广众地，他想干嘛。

顾然刚刚不是跟阿姨聊了吗？

顾然我跟你说两句悄悄话。

八卦？这么一说她来劲了，乖乖地凑了上去。这一凑就被顾然抓住了后脖颈的衣服，整个人突然动弹不得。

江星星怎…怎么了？

顾然你是不是又偷偷往车里放巧克力了？

江星星没有…绝对没有…

顾然你觉得你藏到这下面，我就看不到了吗？

江星星哎呀…其实，就那个…想吃了嘛…

顾然想吃就大大方方地拿啊，干嘛跟个小偷一样？

江星星你刚刚说…可以拿？

他们这一个月来，每次来逛超市，她都会拿巧克力，他都习惯和知道她的喜好了。

顾然为什么不可以？

江星星我以为…你会嫌我买的次数太多了…

顾然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有什么错？

顾然喜欢就拿，拿多少都可以。

江星星真的？

顾然真的。

江星星那你先别结账，我再去拿两个，好像这个牌子上了新的口味了。

顾然看着江星星开心跑开的样子，脸上也露出无奈而宠溺的笑容。

他巴不得她把喜欢的东西都在他面前过一遍呢，最好是下次即使他不在了，她看着货架上的东西，也会想起他结账拿给她时的样子。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甚至想以这种方式自私地让她想起他都好了呢？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不对等的啊。

结账后，他们上了车，车里顾然放了轻快的音乐。江星星开了一袋巧克力，掰下一块凑到他嘴角，笑容灿烂。

江星星美食跟好朋友分享，给你第一块。

他一口咬住，没有丝毫迟疑，说话的模样还有些口齿不清。

顾然第一块给我了啊？

江星星对啊，谁让你是我巧克力供应商的大股东呢？

顾然就只因为这个？

江星星当然不止了，还以为你是我的好朋友！

朋友面前不能自私的，哪怕他对她的心思不是友谊，但她还是执拗地认为他们就是最好的朋友。

江星星顾然，甜吗？

顾然甜。

江星星甜就好，好像外面，又开始下雪了…

她转头看向窗外，思绪突然有些放空。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眼里多了一层阴霾。

顾然是啊，天越来越冷了。

离除夕越来越近了，他剩下能陪着她的日子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