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好像过了好久,我的身边渐渐又变得空无一人。
或许因为太过于害怕孤单,我开始常常往徐文轩家里跑,次次操着漏洞百出的借口,可卷发男人仍每次都笑盈盈地欢迎着我。
我迫切地,贪婪地,想要汲取他身上的善意和关心。
我好像要爱上他了,爱上曾经不屑一顾,想要撇清关系学长的“母亲” 。
没有办法,他对我太好了,他的手艺太好了
我无数次在快要崩溃之际敲开他家的门,他的中文不算好,却会认真的听我抱怨,会将我的头揽在怀里,会用蹩脚地方言安慰我:一切都会过去的。
一切都会过去的,对吗。
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好像自从夏然死后,我开始越来越害怕身边人的离去,我透过被泪朦胧的视线看向男人,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只听到他那熟悉的异国口音,可当他开始说英语时,我竟又听不懂了。
他说的太快了,我只能这么安慰我自己。
当时那个女孩,她只说了两句话而已。
可为什么,偏偏在我游离在社会边缘的时候,那些麻烦事反而都躲开我了。
连麻烦,都开始躲我了。
我的药已经加到最大量了,我死死不愿住院,死死撑着最后一口气,我倒在浴室看着我的血将瓷砖的缝填满,嗓子早已被我嘶吼干哑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拨打了120,熟练地说着家庭住址,才得以陷入昏迷。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我必须要追查出杀害他们的凶手。
灯直直打在我的脸上,我开始恍惚,可麻醉使我动弹不得,我盯着一边护士的脸,再次想起,夏然说过,她想要当一名护士。
当一名,南丁格尔小姐。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我至今仍记不起那些细节。
这个年代的技术太落后了,我能得以逃脱是钻这个空子,可夏然的死,也因为这个空子成了无解的悬案。
我有时候站在烂尾楼的天台上喝酒,我看着一片片的繁华灯光,我砸碎了酒瓶往自己的大腿上狠狠地刺,划开了刚缝上的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再次倒在地上,无力地,用尽全力地狂笑,滚烫的泪水流进我耳朵里,笑够了,我强撑着站起来开始打自己巴掌,我一次次把自己扇倒在地,直到我再也站不起来。
我死不掉的。
我也不能死掉。
激烈的情绪过后,伤口开始刺疼起来,我看着男人挡住月光的脸,问着那句不变的话,“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
男人冷静地撕下衣物包扎着我的腿,没有多说一句话抱起我就往门那走。
可烂尾楼就是烂尾楼,楼梯甚至没有扶手,男人走得艰难,我仰头看着下面一层层石梯中的空地,又开始发笑。
“方哥,你真的很像一个人”
“你们都长得特别好看”
男人笑了笑,“是吗?”
我点点头,把头正回来靠在他怀里,血液逆流的感觉并不好受,“但是你比他好,他坏死了,焉儿坏,总是逮我进局子”
男人似乎是累了,胸腔起伏的幅度大了很多,我趁机说道,“把我放下吧,打个救护车就行,死不了”
“你不能总是这样,这样不行”男人难得地没有撇腔,字正腔圆地像个老师。
可他不是。
那个人,也不是。
他拨通了120,在挂掉电话后,我们心有灵犀地保持着沉默。
“方哥,徐文艺上次被扎消气的篮球,还能修好吗?”
我突然想起上次在他家中吃饭时,徐文艺满头大汗地回家后一顿的抱怨。
男人愣了下,似乎没想到我还会记得这件事,但还是回答:没有,最后扔掉了。
我又点点头,应合道,“坏了扔掉确实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十月的夜里风格外剌人,可还在渗血的腿早已疼的没有直觉,只有男人脱下了风衣外套盖在了我身上。
“方哥,我还没死呢,你就连我头一块盖上了?”我用还有知觉的左手掀开了衣服,看着眼前笑起来弯弯的眼睛,很没意思地吹了个口哨。
救护车的灯光透过破烂的墙体照进来,我长叹了口气,才对男人说道,谢谢你啊,方哥。
男人披好了外套,笑着摇摇头,在车门关上后,才离开了这片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