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来的新鲜感很快消失殆尽,我仍旧每晚做失去卢渊的噩梦,睁开眼是无尽的黑,闭上眼满是暗的发黑的血。
睡不着。
其实很正常,即使在作为叶小兰生活时,我也是靠药物入睡的。每一天。
只是在家的时候卢渊会将药和水递到我面前,看着我吃下去,出差时卢渊会发消息嘱咐我暗示吃药,所以自从和他在一起后,我的病情一直都很稳定。
在我用刀割开自己的脖子之前,我也一口气将剩下的药都吞了,就是为了…
不会被救回来。
而现在我只是个高中生,手里几乎没有钱,我如果就开药就免不了预约专家和做测试,再加上最少拿一周的药,都要小千块钱。这个数的钱,我没法开口向哥要。
不过…我现在这个身体的话,是不是也还没有严重到必须吃药的地步?这几天确实是没什么躯体化症状…记忆力似乎也比以前好很多,可能只是因为卢渊的死受了打击,才会失眠。
我打开灯,开始翻屋里的东西,今天是我回家的第二天凌晨,既然睡不着,就找些关于时间的线索吧。
现在知道的是,我和秦也在读高二,而我跳楼是在高一下半学期,那就说明,我已经改变了我的结局,继续生活下来了。
但是…我是怎么活下来的?看秦也的表现,似乎我被霸凌的事完全没有发生,哥又和秦也处了对象,这又是怎么回事?
屋里的装饰没什么变化,倒是衣柜里有个保险箱。作为保险推销员的敏感直觉告诉我,里面很大可能就是我所需要的东西。
…先等等。
我衣柜里为什么会有一个保险箱?我哪来的钱买保险箱,又为什么要藏在衣柜里?难道里面真的是钱?我从哪里搞来的钱?
脑子里一条接着一条的疑问像电脑中了病毒般的提示重重叠叠蹦出来,我晃了晃脑袋,试探性将食指贴在了指纹识别的地方。
如果里面真的是钱的话,那我所担忧的事就都能解决了。
保险箱的反应很快,紧闭的柜门一下弹开,不知怎么的,我的背后竟是已经附满了一层薄汗。
“林璇?还没睡吗?”清脆的人声从门外传来,我下意识将抵在小腿前的柜门关上:“这就睡了”
等到门外没有动静后我才再一次打开了面前的保险箱,一边希望里面是钱一边又打压这点希望,在心里默念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熟悉的触感让我不自觉瞪大了眼睛,是钱!
一捆一捆,一把一把,放满了钱。
甚至还有几张贴着密码便利贴的银行卡。
我看着摆满一米八大床的红色纸币,又看了看手上那几张银行卡,眼前有些发花。
好多钱啊。
好多钱。
我下一步是不是要像电影里那样把这些钱当纸撒的满屋都是?
…什么东西。我甩了甩头把自己从想象中拽回现实,迅速把这些东西全收回箱子里,再叠几身衣服保证把它捂的严严实实后才瘫倒在床上。
这时窗户已经透出些光来了,我刚想闭上眼,突然想起来今天好像也是我返校的第一天。
真是除草了…没记错我才回来两天吧?高二课程那么急吗?
我借着光看向墙上的钟表,再次瞪大了眼珠子——竟然已经六点了?六点?
“轰”的一声,我感觉我的脑子可能是真的伤到了。
.
当我顶着一双黑眼圈葛优瘫在沙发上时,哥已然收拾好要去上学了,临走前还不忘嘱咐我别忘了去上课,我痛苦的点了点头,几乎要挤出眼泪来。
李珉看着林璇一副焉了的模样,默默的关上了门,在门外又停留了几分钟,听到家里没有异样动静才抬脚下楼离开。
而屋里的林璇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正疑惑自己怎么连屋外的脚步声都听的那么清楚。
“哥是鞋带开了在那系鞋带吗?”
.
终于表针指到了七点,我不情愿地起身去洗漱,刷着牙思绪都飘的老远,如果我成绩好一点就能和哥上一个高中了。
但是重点高中作息又实在变态,还是算了。
那秦也成绩那么好为什么不去一中?
哦,想起来了,他嫌离家远。
我翻了个白眼,吐干净了嘴里的牙膏沫后开始洗脸,又再一次被皮肤的滑嫩触感刺激的捏捏搓搓,年轻就是好啊,剥开的鸡蛋皮一样。
虽然没那么白。
等我换好校服后差不多七点半,我又躺了一会,四十才背上书包拖拖拉拉的锁门下楼,刚走出小区没多久就碰上了秦也,他手里还拿着一份冒热气里脊肉饼。
“乖乖说你凌晨才睡让我给你带饭!”秦也傻呵呵地把饼塞我手里,脸上写满了快夸我三个大字。
“哦,谢谢”我冷漠地接过饼往嘴里塞,秦也看我没有要谢他的意思也不恼,就站我旁边说起其他事,嘴叭叭的,跟个傻大个一样。
不是我冷暴力他,是我对他把我哥拐了这事至今无法释怀,我嘴上不说,心底里恨不得把他踢上一百八十脚再让他发毒誓辜负我哥千刀万剐。
然而秦也对此一无所知,在我面前无休止的秀恩爱,呵呵。
我是不是应该透露出来一点,但是透露出来哥会不会不高兴,他俩感情那么好,我应该开心才对。
可是,这个年代…这段感情真的能一直持续下去吗?
带着这点怅然若失的心情,我走进了校门,巨大的压迫感让我喘不过气,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都过去那么久了,为什么?
为什么我还是这么恐惧?
“没事的没事的,都已经过去了”
我在心底不停地安抚自己,秦也也终于发现了我的异样,表情一下就凝重起来,转到我面前扶着我的胳膊开始问道:“璇子你感觉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务室?是不是还没恢复好?”
身体贴进的那一刹那我的记忆又恢复许多,电影般一幕幕放映在我脑内,我用力把他推开,周围看向我的目光毒刺般扎入我体内,我抱着头像过街老鼠一样逃窜到草丛里,身体恐惧的不断发抖。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临死前楼下聚集的人起哄的叫声,公共厕所里围着我咒骂的恶毒语句…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闭嘴!闭嘴!”
这是我发出的声音吗?是我吼叫出来了吗?
怎么办…怎么办,他们都听见了,我又成了个笑话吗?
我的眼前又被泪水蒙住什么都看不清,我的耳边又被聒噪的鸣声吵的眩晕,谁在叫我的名字?谁又想让我去死?
.
“璇子,璇子,我在这里,你别怕,你别怕,你别怕…”秦也用力抱紧缩成一团的林璇,试图让她情绪稳定下来,可这像是徒劳。
无奈他只能捧起林璇的头,使她面向自己:“没人会看你笑话,你是英雄,大家都佩服你大家都爱你”
等到哭声不再那么撕心裂肺,秦也才得以抬头,发现周围围着一群人,忙示意这群人离开,又从包里翻出一卷卫生纸帮林璇擦干脸上的眼泪的鼻涕,有些笨拙地把被黏住打湿的刘海分成中分,直到看着林璇和平时样子没什么两样才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林璇受了什么刺激,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开始哭,可林璇哭诉的每句话他都仔细听了,每句话都让又担心又后怕。
秦也看着眼神直愣愣有些痴呆的林璇,想到初中刚认识时是看到她逃课打架,被打伤了不认输,被老师骂也昂着头,好像没什么可以打败她。
那又是什么能让她变成这样?
他不知道。
.
秦也是个直肠子,也是个直脑子,他想不通的事多了个去,但他有个优点,就是实在想不通就不想了,那话怎么说来着,及时止损。
很多事想通了,并不是什么好事。在古代,知道的多了,是要杀头的。
彼时我已经老老实实坐在医院的候诊室里了,来得早不如来的巧,今天挂号的人还少。
这病在我身上我比医生还要熟悉,基本上是只要一犯病就完蛋,幸好这次是郁期,完了我就可以享受躁期的快乐,反观秦也一脸苦大深仇,不知道的以为是我来陪他看病呢。
当时他知道是精神科还愣了好一会,居然还跟那护士说我精神没问题是不是给错科室了,我翻了个白眼拽他校服外套把他扯走了。
“我啥毛病我自己知道”
“不能啊,你也没杀人放火,怎么就精神病了?”
“…你说的那叫罪犯”
秦也恍然大悟,我怒然给他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