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时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周生辰没在眼前，警方有事要询问，所以周生辰在和警方沟通。在眼前的只有连穗。

“叔奶奶，你醒了？我去给你倒点水。”连穗不知道怎么和眼前的时宜说，也不敢面对时宜的提问，太残忍了。

时宜环顾了四周，摸了一下肚子，怎么了？孩子呢？到底怎么了。

“啊”走廊里传来了时宜的哀嚎，周生辰听到了，赶紧往回跑。走廊里引来了一些人的围观，大家都出来看，时宜坐在走廊的地上，现在，她很想抓住点什么，可伸手出去，满手是空。有的只是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还有空气里的丝丝凉意。她不明白，为什么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孩子没了。

“时宜，时宜。来，起来。别在地上，你现在不能做在地上，不能受凉。”周生辰跑过来的时候，看着坐在地上的时宜，头发散在面前，眼神空洞，是落寞，是凋零，整个人都是呆滞的。周生辰很害怕，他没见过这样的时宜，从来没有。就像一个木偶一样，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只是坐在地上。

周生辰眼见时宜没有任何反应，一把抱起时宜，带回病房。坐在病房床上的时宜，还是一句话都不说。不管周生辰说什么，她都不说话。连穗端来的粥，时宜一口都不喝。周生辰端着喂她，她嘴巴闭的紧紧的。

“时宜，我，你吃点东西，好不好？”周生辰不知道应该怎么劝了，所以能试的办法，全部都试了。时宜就像完全听不见，看不见一样，从早上坐到晚上，一动不动。

时宜脑海里回忆的是周生辰第一次在镇江老宅里问她你想不想要孩子？那天，也是时宜第一次听到周慕时这个名字。时宜记得，那个时候，她还问他为什么叫周慕时？周生辰回答说周生慕时不好听，所以叫周慕时。那晚的时宜还和周生辰在讨论喜欢男孩还是女孩，生一个还是两个的事情，做母亲的心情在心头缠绕。

如今，就是这个他们已经期盼已久的小生命，就这么毫无征兆的离她远去，从她的身体里剥离，试问有谁能受得了？

周生辰趁着这个时间回了一趟老宅，藏书楼，藏书楼的那面墙上，还有两个人写的《上林赋》。写《上林赋》的时候，还是结婚前，那面墙还是时宜向周生辰要的结婚礼物。周生辰手指摩挲在那面墙上，似乎时宜伏在墙上写上林赋的样子就在眼前。可，现在……

周生辰继续走，走到祠堂。那个熟悉的祠堂，上次在这磕头，还是时宜昏迷那次。周生辰跪在那，心里在祈求着周家的祖先，能保佑时宜，保佑她平安。

周生辰走进祠堂，祠堂没变，心情也没变。到这，还是为了祈求的。祈求时宜这次也能平安度过。

周生辰被叫回上海是因为连穗的电话。“叔公，叔奶奶不见了。”

“什么？怎么回事？我马上回去。”周生辰心里咯噔一下，他现在的预感很不好。

时宜枯坐了几天，这几天她就像是个僵尸一样，不管任何人来或者离开，她都没有任何反应。一言不发。她知道周生辰和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

她知道周生辰每天晚上在以为她睡着后，就开始在病房里工作，直到深夜，凌晨。她甚至看到过周生辰深夜的眼泪。

她知道警方来找她，都被周生辰给拦回去了，她现在这种状态，没有办法应付任何警方。

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张不开嘴了。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周生辰，如何面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