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愁》（一）

她……一直都很坚强。 ——江眠

可——没有人是真的坚强。

她和他是高中同学。

高二分班时，他，遇见了她——一个性格活泼开朗的女孩子。至少，那时候的他是这么认为的。

刚分桌，他和她就成了同桌。

“你好啊，我叫余愁，余生的余，消愁的愁。……那，你呢？”女孩偏着脑袋，小心地试问道。幽幽的发丝散至额前，染上了一层光晕，看的男孩恍了神，反应过来，才徐徐的回复：

“…江眠。”

“嗯，好。”

……

寥寥几句，就是他们那一周内的所有对话。

余愁有一头漂亮的头发，颜色偏棕，发尾微卷，大概到小背心长度，扎起高马尾来阳光爽朗，并个八字刘海在额前，让人一看便移不开眼睛。她上课很积极，老是举手回答问题，就像行走的小太阳，散发着那个花苞年纪的青春活力，总让人忍不住靠近。江眠也是。

可是啊，江眠认为余愁有很多朋友，不缺他这一个。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心中那株向阳的小苗藏进了阴沟里。

默默地看着，也挺好。

……

“那个，我数学不是很好，所以我想……”

余愁和他说话了。

那是第一次周测后，余愁的数学考得并不理想。她正愁着咋整呢，就瞄到了同桌144分的试卷。

学霸诶，还是同桌！

余愁决定了，他，就是我数学的护花使者！

“……”江眠看着女孩变化莫测的神色，顿时慌了阵脚。他不是很经常和女孩子讲话。

“嗯，好……好的”

江眠低垂着头，不忍再去看女孩。那是刺眼的，不属于他的阳光。

可是在那一刹那，光真实地照进了他的幽谷。

在江眠的辅导下，余愁的数学提上来了，不再是小红线的常客，但也不高，90分左右，很稳定。可这足以让女孩手舞足蹈，激动的声音都颤抖了。

“江眠！”

“我进步了。老师刚刚还表扬我了呢！”

女孩诉说着自己的成绩，就像一只小猫，扬着脑袋显摆着自己的“战绩”，总让人忍不住想去抓它的尾巴。但江眠没有。

少年抬头，就着阳光，冲女孩微微一笑。

“嗯，我知道啦。”……

也是因为这，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好。女孩时不时会和他分享一些奇闻趣事。比如，小时候误认为香菜是野草，拔了一大把，本想着拿回去邀功 的，嘿嘿，但是被路过的大舅抓回去了，还被教训了一顿；又比如，上山砍柴的时候看到了马蜂窝，一群小伙伴就在那商量着打下来。说干就干，小余愁看着激动的小伙伴，想提醒他们要小心，结果“咚”的一声，马蜂窝就掉了，小余愁转过去想让他们快跑。却发现，只剩自个儿了。空荡荡的，只能自己屁颠屁颠的扛着柴火找地方躲起来。

……还有好多好多就像一本独属于余愁的一千零一夜，只有余愁知道。而此时，余愁就在和江眠分享她的一千零一夜。

“你朋友应该都知道这些吧。”江眠小心地问到，他希望这些故事的第一个倾听者，是自己。尽管希望渺茫。

“我没有很多真正的朋友。但故事嘛，肯定不止你一个人听过啦！笨死啦！”

“那你……”江眠眸色渐沉了下去，他想问她，那些和她来往的人呢，他们不是朋友吗？可话到了嘴边又迟迟说不出口。

似乎看出了江眠想问的事，余愁缓缓道：

“他们只能算熟人吧，不能说是朋友。熟人之间才讲究礼仪，但是朋友呢，讲究彼此舒适，安心。”

“我和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到什么都说的地步。”余愁望着窗外。

那是晚上，女孩眸子里的光随着话语停顿黯淡了下来，就着迷蒙的夜色，让人分不清是夜色朦胧还是希望陨落。

她，真的很奇怪。

明明像阳光一样，引人想要靠近；却又偶尔如漆黑的幽谷，让人望而却步。

……

事实证实了余愁的话。江眠看到，余愁和自己以及她闺蜜——嘉潼，讲话时是那么的无拘无束，就算偶尔说错了也没啥的，大大咧咧，没头没脑的，让人特别想揪她的小辫子，要是这样做的话，小猫会炸毛的吧。但是在同班同学面前，余愁却表现得很有礼貌，有问必有答，从不拒绝伸出援手，但又不会主动和人讲话。

余愁是孤独的。

不管是小时候捅马蜂窝的小余愁，还是现在花苞年纪的余愁，都是孤独的。

不过还好，在高中这个时期，她遇到了江眠和嘉潼——两个对她很重要的人。

他们就像光一样，照进了余愁阳光又泥泞的幽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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