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在东边的地平线上逐渐探出头,本该温和的初春三月依然像深冬一样寒冷。
一小块凝结成冰晶的露水滚落下来,砸在睡梦中的遥南脸上。
“谁?谁?”
他一骨碌爬起,抄枪,上膛,做出战斗姿势,一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啪嗒”,又一块冰晶从破屋顶上方的树梢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虚惊一场,毕竟在敌人的地盘上。”遥南叹了口气,走到屋外环视一圈,确认四周没有南朝鲜人后折回来,屋内还是呼噜声震天响。
“起来了,该出发了!出发了!”
他一个接一个地摇醒老战友,最后再去摇弟弟,却怎么也摇不醒,干脆直接一巴掌抽醒望南。
“我们的谈判团在议政府停留一天,然后再前往汉城与李承晚集团会面。到时候汉城会全城戒严,极难进入,现在出发的话,以便我们提前混进去。”
“是!”
“哥,你莫名其妙打我干啥?”
望南睁开惺忪的睡眼,抹掉睫毛上沾着的冰霜,才发觉自己脸上一阵疼。
“闭嘴!睡得跟死猪一样!”遥南斥责道,又转过头看向自己的老部下们,“各位,万一伪政府真要撕破脸皮,一定会蓄意破坏谈判。我们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侦查,进汉城,我们就得做好死在那里的准备。”
“老连长,跟日本人打了那么多年,什么没见过没经历过?还怕死?”
“这才是我一连的人!”遥南敬了个军礼,“出发吧,各位。”
十来个人民军战士在万里红装素裹里,踏雪朝南方走着。
山路崎岖,寒风刺骨。一声巨响,接着是石头滚落的声音,遥南等人转头一看,那栋昨晚好不容易找到过夜的摇摇欲坠的废弃破屋已经倒塌。
“这去年冬天持续的时间可真长啊,第二年了还没过去。”
“忍忍就好,四月左右就热起来了。虽然这的确奇怪,但我觉得今年冬天也许会更冷。”
“或许吧。”
遥南看向远方,脑海中浮现可能出现的激烈战斗场景。他想到了什么,拉着绳子,招呼着各个人前进,自己则偷偷一步步顺挪到最后,直到望南的身边。
望南一边打着哆嗦,一边抓住绳索,在队伍尾巴上挪动。
遥南拍了拍弟弟,严肃地看向他。
“臭小子,到时候你留在城外北山上,别跟我们一起进城。如果我们到时间点还没回来,你就带上我们一路获取的情报,务必安全回北方去。”
“你这是什么话?”望南吃了一惊,但他很快意识到哥哥又不让他参加战斗了。
“我知道,你来这儿就是为了立功让我瞧得上你的,但没必要现在就陪我们去闯基本回不来的鬼门关。”
我也见过血!杀过人!立过军功!我要和你们一起去!这是团长的命令!我可是你弟!”
“不管你是谁都没用,把你的这股气用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吧。”
“那你们不是还要保护谈判团?多一个人不就多一个战斗力?”
“你还是太幼稚了。你以为真是来谈判的?是来为部队进攻搜集情报的!谈判,只是幌子而已。要是我们都死了,谁把信息送回去?”
遥南压低了声音吼道,把望南震得立刻不敢吱声。
“这些情报能让我们多少士兵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它可以让祖国更快完成统一,可以救下成千上万人的性命!跟这个相比,我们十来人的小命简直微不足道!”
望南看着哥哥眼中的怒火,满脸写满委屈。虽然他还想据理力争,但看起来遥南似乎不会改变自己的主意了。
“好吧……哥,我……不跟你们一块儿……进去了。”
“望南,你身上的担子比我们都重得多,希望你能懂。”
于路无话,遥南走回到了前头,带着小队继续在风雪交加中穿行,寻找通往汉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