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2月1日,那场河谷混战的半个月之后。
“多么可怕的数字啊,双方死伤数百人!这都可以直接开战了!”翘脚哥拿着信,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惊叫道。
郑遥南和几个舍友看见朴在山团长寄来的信,上头对这场冲突那触目惊心的描述,不免让没经历过战阵的兄弟愣住了。
“老朴让我们自己看看就好,这场冲突已经让南北双方的局势高度紧张了,外部都封锁信息,没人知道在那里具体发生了什么。”遥南捂住翘脚哥大嗓门的出口,“这点我们和李承晚还是颇有默契,呵,南北都隐瞒了伤亡情况,底下只知道那儿发生了一起冲突。”
“如果公布出去,我们架不住舆论压力,就必须打。死伤了这么多人,军属首先就摆不平。现在我们的实力也还不能打。”
“之前我在国外时,那些教政治学的总跟我说,上面的人只会让我们看我们想看的。” 海龟扯上一句。
“南方的是真他娘的猖獗!不就仗着背后有个美国佬?”
这老连长越想越气,叫着其他人冷静,自己倒先受不了了,直接开始破口大骂。他拗不过,又一脚踹翻桌子,其他人急忙把他摁在床板上。
“你咋自己忍不住了?兄台,你可是老兵啊……还是个军官呢……”
“自己看下面的内容,就是老朴的那个团被南朝鲜人袭击而起的冲突,好巧不巧,我弟的那个营又是在最前沿,这王八羔子还负伤了!”
“呃呃。”
“你干脆等见到他后再说吧,朴团长不是说他们营已经撤到后方了?他都叫你弟要休个假,来找你谈谈。”
“我太熟悉他了,他不敢来的。”
“班长,其他人都返家去了,你怎么不走啊?”一名刚刚入伍的小战士看着奇怪,询问望南。他只有十六岁,他的班长只比他大六岁。
“别提了,我不敢回去。”郑望南刚从河谷鏖战中排长和小崔在自己的面前战死的阴霾里平复过来,精神还有点恍惚。
“我哥,我爹,我娘,他们虽然不会对我劈头盖脸一通骂,我想见他们,但我也不想回去后被我哥那老油条从早教育到晚。”
一阵沉默。
“所有没有归家休假的士兵,可以自己进行训练。山后靶场和投弹场现已开放,在每天指定时间内都可前往。枪弹无眼,请务必小心,谨慎使用,避免误伤。建议新兵同老兵一同前往。”三营副营长站在营房外大喊。营长休假,他顺理成章暂时接管三营最高指挥权。
“班长,闲着也是闲着,我打枪总是不准,能和我一起去练习吗?”
“行,这心心念念的靶场可算可以用了,走走走,拿枪。”
两人穿好军装,跨步走向武器库。向长官表明来意后,分别取出自己的莫辛纳甘步枪。
“砰、砰、砰……”
清脆的枪声在山间回荡,有七八个人在练习。
“这个姿势不对,看着,我给你演示一下。”望南说道,就举起他的枪,以标准姿势扣下扳机,稳稳命中目标。
“班长厉害啊,不愧是老兵!”
“小意思,小意思。”
“这算什么,你班长也才是个二十二的毛头小子而已,枪打的好,可惜在战场上那些轰隆轰隆起来,还是会吓得尿裤子。”一个三十出头,满脸胡渣子的老兵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不屑地看着两人。
“二连长,我哥比你小,你照样得听他的。”
那中年男人曾是郑遥南连长手下的一连老兵,参加过平壤解放战役。后来调到了三营,与郑望南在同一个战斗序列。这老兵油子总是千方百计地刁难、捉弄他。
“你跟你哥比还是差远了,哈哈哈哈……”
“不要老拿我跟他比!你这混球!”
“呦吼,脾气还挺大!等枪打完,来找我,带你好好练练近身搏战。”
“我不去!”
“你必须得来。小心我叫你们连长收拾你。”
两个月过去了,三八线上依然剑拔弩张,但双方都想要缓和了。南韩那边咄咄逼人的势头突然间就削减了下去。从朝鲜偷偷过去的渗透组传递回来的情报来说,反对李承晚政府和驻韩美军统治的游击队在南方正兴盛发展,军队既要部署相应实力在军事分界线上,又要分兵在境内镇压,大量的消耗使得南朝鲜的财政缺口慢慢出现。
驻韩美军正在分批撤出,南朝鲜人就要失去靠山。与此同时,北朝鲜付出不小的经济和政治代价,从苏联那拿到了大批量的武器援助。人民军和韩军的战力对比正在发生根本上的转变。
“欢迎回家!欢迎回家!”
1949年4月18日,一支衣着土黄色布军装,打着红旗的部队在群众的簇拥中穿越云山街区。部队里是一张张身经百战的朝鲜面孔,路边的人们欢呼雀跃,锣鼓喧天,就像过年一样。
云山钢铁厂宿舍顶楼,正聚在一起闲聊的遥南几个,也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闹腾腾的街区,闻声而不见人。
“据说前不久伟大的金日成同志去中国同志那边访问了,在他们那边的几个朝鲜同胞组成的整师要转交回给我们,应该就是今天会从云山经过。”郑遥南说。
“几个师,好几万人哪,难怪这等盛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