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尔斯背上轻的可怜的包裹,回头看着养育了自己十七年的乡土,心中万分不舍。
“走吧,”一旁同样装束的奥古拍着索尔斯的肩膀,叹了口气,“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索尔斯回过神来,坚定了自己踏上旅程的选择——不是该伤感的时候,我要让这个村庄,这片土地,再次变得如同过去般的热闹与富饶!索尔斯一咬牙,转身跟上了向森林深处走去的兄弟奥古。
如今是元历793年,距上次大灾厄现身以来已经过了七年有余。
索尔斯永远不会忘记那时的恐惧与七年来的愤怒——天空中那大到令人窒息的黑色漩涡,黑色的烟雾如倾盆大雨般一股脑倾泻到了地面,渐渐地变成一个个模糊的黑影,随着黑影开始活动,整个村庄陷入黑色火焰的海洋中,顿时,哭喊声、尖叫声、怒吼声、乞求声不绝于耳,在位于山谷的村庄回荡,经久不息。
敢于站出来抵抗的男人们在妇孺的面前被烧的仅剩灰烬,甚至来不及发出最后的声音。那时才十岁的索尔斯躲在地窖中双手抱头,恐惧在他的心中蔓延,如同那黑色火焰一般灼烧着他的心灵。索父安置好儿子后就冲出地窖寻找走失的妻子与女儿,便再也没回来过。
仅仅不到半天的时间,原本四百人的村落只剩下不到一百人,而索尔斯和奥古就是幸存下来的孩子。
至于大灾厄什么时候会来,以及那些黑影们行动的意义村落里无人知晓,之后的每日都是在恐慌中度过,战战兢兢,也已经七年了。
今天索尔斯和奥古踏上旅程的目的很纯粹,为故乡寻找生机,为恐惧划上句号——尽管可能历程艰险,但还是要做,总有人要站出来的——这是奥古和索尔斯共同决定的事情,都在那场灾厄中丧失亲人的二人情同手足,怀着希望和一腔热忱迈向远方。
索尔斯和奥古所在的大陆名为巴桑,是世界上仅存的一块完整的大陆,面积之大横跨南北半球,剩下的只是飘散在海洋中的小小岛屿。村庄位于巴桑大陆东南部王国派克希的沿海山脉之中,虽与世隔绝,但自产自足。
这个世界存在着名为魔法的资源,如同力量一般存在于每个人的身上,但利用率低,至于不能推动世界的发展,且魔法的使用需要在专业的机构培训,名为魔导所。魔导所是王公贵族子弟才有权出入的地方,可以学会复杂的魔术式,至于一般百姓,只能学习如何利用自身的魔素加强体质以求干粗活时更为轻松。
索尔斯年幼时曾得到父亲的教导,学会了与事先标记过的物体交换位置的简单魔术式,目的是在危急时刻得以轻易逃脱。至于为什么生活在偏僻村庄的父亲索尔兹会相对复杂的魔术式,索尔斯也很不解,现在更是无从得知。
奥古,是住在索尔斯家隔壁一起长大的朋友,年长索尔斯两岁,大灾厄之时在山林里随村中猎人捕猎可贩卖的魔兽而逃过一劫,灾厄之后与好友索尔斯相依为命,两人的关系如同亲兄弟一般坚实。奥古虽然长相粗犷体格健壮,但为人温柔细腻,乐观老实,深受村中孩子们的喜爱。
相比之下索尔斯就阴暗了几分,目睹过大灾厄后的他一直处于失去村庄和家人的阴影中无法自拔,曾有一段时间闭口无言,拒绝与任何人接触,还好有奥古相伴开导,忧郁的情绪才有所缓和,但在面对了那么多生命的消亡后有些漠视生命,十四岁时第一次上山猎捕魔兽便杀伐果断,以至于令旁人恐惧的地步,多次以身涉险,差点丢了性命却毫无自知,随后村民们便拒绝其上山捕猎的请求,被村长派分至学堂教孩子们学习文字算数,以及魔素在身体上的最简单的使用。自从与奥古决定踏上旅程后,为了磨练自己的剑技,索尔斯依然偷偷地溜至山林边缘,拿最弱的兔型魔兽训练,循序渐进,现在独自对付三五只青狼兽能够勉勉强强保住性命。
魔兽,是这个世界非人类生物的统称,即拥有魔素的生物。在索尔斯踏入的山林中有约万种魔兽,植物魔兽大部分不具威胁性,危险的是大型的动物魔兽。弱肉强食的森林中站在食物链顶端的魔兽一般需要约三十人的专业猎人团队才有一定概率猎杀,如体格尤其庞大赤熊兽,或是以青狼兽王为首的青狼兽群等,都是危险系数极高的魔兽。
想要去往山另一边那些人口密集的城镇,必须要跨过这如同高坚围墙的山脉森林,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甚至饮食都无法保障,仅靠索尔斯腰上的两柄村长赠别的铜剑与只有七发铅弹的猎铳,手掌大小的一袋火药,以及奥古自己制作的木盾和铁匠海叔给的大锤,剩的就是身上的粗布衣裤,包里的四双草鞋与几段麻绳。这样看来想要安全跨过森林十分困难,但索奥二人仍毅然决然的走向了山林深处——他们知道,只是等待没有任何作用,与其把命托付给自己的运气,不如把命托付给自己的努力,而且他们有更深层次的理由来支持自走下去,想到大灾厄与那些黑影们的压迫感,在森林中的生存游戏便如同喝凉水一般轻松。
一定走出去,走到更远更大的城镇,走到派克希王国的首都海文利,或者中央大陆的帝国威克多尔,总有地方能找到有关大灾厄的详情与对抗黑影们的方法,就能拯救村子。
村长站在高台上向两人消失的方向望去,高台周围的村民们也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孩子们在哭泣两人的离去。
“村长,我还是放心不下这两个孩子,”铁匠海叔话语有几分沉重,“怎么说这几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两个孩子还坚强的让人心疼,现在又担负起了这样的责任,我......”
高台上的白胡子驼背老人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在见证男子汉的抉择,他们也已经成年了,不用我们再像以前一样照顾他们了。”
村长咧咧嘴,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把到眼角的泪挤了回去,然后是沉默。
希望你们能顺利,如果不顺利,希望你们别顾及面子及时返回这里。村长心里默默念叨着。
海叔轻叹一口气,看着村口的木栅栏,想起了与他们初次相遇的时候。年近四十的海叔七年里像父亲般照顾索尔斯和奥古,以至于错过了适婚年龄。
这一去也无法书信联系,我能做的,就是有一天他们回来的时候,不管以什么样的姿态,我都笑着迎接他们,所以...所以一定要顺利啊。海叔攥攥拳头,咬紧牙关又开始了打铁,他从没有一次打铁如今天一般用力,金属敲击的声音响彻山谷,有规律的,像一首送行的歌,又决绝,又惋惜。
村民们的送行已经结束,而索尔斯和奥古渐渐深入森林,他们的旅程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