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温存

黑暗

无尽的黑暗。

言真仿佛坠入了一个巨大的深渊，四周乌压压的，好像围着一群人，他们忽远忽近看不真切，耳边萦绕着吵闹的议论声，言真冲出人群，看见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是伤的女人躺在担架上，她双目紧闭，面色苍白，手腕无力地垂着，仿佛已经失去了生命迹象。血迹斑斑的白布被掀开，才发现女人的腹部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甚至此刻还在汨汨向外渗血。言真努力地想要看清她的脸，可它就像是被打了马赛克，无论怎么靠近都是徒劳。那个女人身下的血还在不断流，从担架上滴落染红了地砖，深红色的痕迹蔓延至言真脚边，他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

耳边的议论声越来越响，眼前事物也慢慢开始扭曲，画面一转，来到了一个宽敞明亮的实验室，长桌前似乎有两个人在争吵，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看上去都很激动，有个小男孩躲在门后悄悄看着，终于，男人似是忍无可忍一般挥起刀片往女人身上划去，混乱中其中一个人打翻了桌上的酒精灯，霎时间火光蔓延，小男孩冲进实验室，滚滚浓烟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无措地叫喊着 : “妈妈！”只是在他背后，一窜火苗烧着了男孩的后颈。

言真猛地惊醒，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额前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微微弯着腰，抵御由于惊吓过度心脏传来的钝痛。

又是这个梦。

可能最近手术太多，这些梦境只有在言真极度疲累的时候才会出现。他摸了摸后颈，感到心有余悸。那道疤痕虽小，却也一直是留存在他心底的阴影和创伤。

待眼前恢复清明，言真环视了一圈自己的房间——不，他不在自己家里。手臂上缠绕着一件黑棕色大衣，也不是自己的。他努力回忆昨晚的经历，却也只回忆起片段。

天台的凉风，那杯下了药的酒，无力的呼救和陷入黑暗前温暖的怀抱。

言真重重地倒回了床上，他用大衣蒙住头，舒服好闻的味道一下钻进鼻腔，沉静冷冽的清香有效舒缓了宿醉过后的头痛欲裂。

是熟悉的，他的味道。

突然，言真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睁大眼睛往被子里一看，幸好，衣服都在。昨晚应该，没发生什么吧......

他抓了抓头发，刻意忽视发红发烫的耳尖和越跳越快的心脏。

片刻后，躁动的心情得到安抚，他起身、穿衣，照镜子，嗯，很帅。随后没有过多停留地离开了酒店。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这间房间是谁帮他开的。走之前还看到写字桌上放着一盒拆过药，是国外研发的一种新型药片，雄性激素分泌过高时可以适当服用进行缓解。这玩意还没有流入国内市场呢，祁夏怎么会有......

管不了这么多，人家的衣服还在自己这儿，得想办法还了。

言真拿出手机，打开了祁夏的聊天框。

言真祁先生，你的衣服在我这里，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如果你方便的话约个时间，我把它还给你。

他刚关上手机，就听见消息提示音。

祁夏好，明天下午两点，Treffen咖啡馆见。

言真摸了摸手里的衣服，真的挺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