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004年，秋。事情过去没有多久，局里来人到家中告诉关庭昌的爱人宋雯和女儿关淳望到市法院参加庭审。凶手，似乎已经抓到了。

母女二人坐在庭审台的下面。坐在上面的人，眼神飘忽不定，佝偻着身躯，双唇颤抖，双手非常不自然地左摇右晃，时而高高举起，时而向前伸出去抓空气。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成年男性应有的精神状态。而最后的庭审结果却是：这个男人，被判了五年的有期徒刑。

杀了人，却只是被判了五年？在精神病人犯罪这里早已是屡见不鲜。

关淳望相信这个人会有能力去杀人，间歇性精神病人在头脑不清醒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但她不相信，他杀的这个人是她的父亲，是刑侦队的大队长，父亲久经沙场，侦察能力等各方面都是极为优秀的，这样的一个精神病人怎么会有能力做出这样完美的犯罪？

关淳望曾多次找刘越清，请求他告诉自己这个人是怎么抓到的？为什么他要杀人？他是怎么做到的？他的作案动机是什么？但毫无意外，刘越清每次的回答都是：别再问了。

就算受到再多的阻挠，关淳望也要继续查下去，她比任何人都更渴求一个真相。

关淳望回到家里，母亲宋雯正躺在沙发上浅眠。曾经的宋雯也是一名民警，在警队的关庭昌和宋雯二人，是多少人羡慕过的神仙眷侣。可就在那件事发生后，宋雯一度精神崩溃，不愿相信事实。队里的领导看她这个样子，也只能无奈地让她提前从警队退休。现在的她待在家里每天无所事事，不过是整天在坐在阳台前的躺椅上望天发呆罢了。

“妈，我回来了。“

宋雯睁开了双眼，她的目光空洞而呆滞，在看到关淳望的一瞬间，她混沌的双眸才变得清澈一些。

“嗯，回来了，我去做饭。“

宋雯到厨房里去，灶台上有她上午包好的韭菜鸡蛋馅饺子。饺子下锅，煮熟。母女俩就坐在餐桌前安静的吃饭，一言不发。

这样的生活，自打关淳望大学毕业，已经持续了一年之久。平常的日子里，关淳望在警队上班，而宋雯就在家里预备好饭菜，等待着女儿回家。也许，这是她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慰藉了，只要女儿在，家就在。她曾无数次的这样开导着自己，所以，难免做出了许多极端的事情。

可宋雯的精神状态仍然很不好，两个人有时一整天都很难说上完整的一句话。自打在关淳望知道，自己没能在毕业时如愿进入刑警队是因为宋雯动用了关系把她调到交通支队时，就和宋雯大吵了一架，母女二人之间因此一直有着一层隔阂。

而如今，关淳望认为有必要和母亲进行一次彻底的沟通了。

“妈，我今天去找了刘队。”

宋雯拿着筷子的手在一颤，她用面无表情掩饰内心的起伏，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找他干什么。”

“我要去刑警队，那里才是属于我的地方，而且，爸爸的案子有线索了，我可以……“

“不许去!”

啪！筷子撞击盘碗的声音震彻着关淳望的耳膜，她心里一惊，不可控的恼怒从血液直冲头顶，她没想到母亲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一瞬间，她也不可控的大喊了起来。

“妈！你为什么总是要拦着我，我的工作你拦着我，我要查爸爸的死你还要拦我！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些线索，你为什么要这样啊？为什么?”关淳望的情绪也有些激动。有些时候，她甚至自己都怀疑是否应该继续在这条叫做一意孤行的路上走下去。

宋雯闭上双眼，她的心脏狂跳。原来，当再次提到关庭昌的时候，她心里的那个疙瘩仍郁结在那里，解不开也散不尽。只是关淳望不知道，她也曾去追寻过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