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不疑狭长的凤眸向车内一扫,看到了两个装扮不同的女娘。
一个神情怯懦无措,从衣饰上看就知道是侍女仆从,而另一个——
素雅的白裙勾勒出娉婷婀娜的身段,如瀑青丝被一支莹润玉簪挽起,打眼瞧着就是个柔婉的美人。
这应该就是马夫口中的程家五娘子了,只是……
凌不疑薄唇微勾,笑容莫名。
“女公子为何以织物覆面?”
程灵生压低嗓音,将婉转清灵的音调刻意伪装得沙哑难听。
“咳咳咳……大人莫怪,小女子前些时日刚染了风寒,为了避免传染他人,便做了这副打扮。”
她一直垂着头,脸上用一层厚实的手帕将面容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边说着,还边用另一条手帕挡着脸咳嗽。
哪怕她那张脸生的再美,如此也叫人看不出一点端倪。
“倒是凌某冒失了,又叫女公子受了风。”
凌不疑干脆地道了句歉,眼神却不像他口中的话一样歉疚。
他视线在碧荷似被人命令般紧紧低头不语的姿态上掠过,又看了眼程灵生被遮得严密的脸,唇角划过一丝所有若无的讥诮,正气凛然道。
“前路有匪徒逃逸,女公子就莫要再前行了,入道观上香祭礼之事改天也不迟。”
“不过看着女公子只带轻简的随侍,回程的路也恐有风险。”
“这样吧,既是凌某打扰了女公子,那就由我带人将你护送回京。”
“怎好劳烦大人。”程灵生手中的帕子攥紧,婉拒道,“凌大人既然有要务在身,小女子自然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就麻烦你,不然未免太不识大体。”
“况且大人已经剿灭来路的匪徒,想必回京的路都很安全,我们主仆三人自己回——”
还不等程灵生说完,凌不疑就冷冷打断了她。
“女公子不用推辞。”
他漫不经心道。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凌某既说要赔罪,就不会怕什么麻烦。”
“剿匪的任务已经完成,跳梁小丑的逃贼而已,哪怕不用凌某亲自缉拿,只派一队人马也追踪足以,不妨事。”
男人挺拔如松的身躯往车里稍微探了一下,声音似乎变得低沉了许多,回荡在狭小的车厢里,莫名带着丝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女公子放心,凌某一定将你们安然无恙送回京!”
熟悉的压抑感加身,程灵生呼吸一滞,下意识抬头,正对上凌不疑那双凌厉慑人的凤眸。
四目相接,她感觉到他眼神仿佛晦涩了一瞬,有可怕的东西翻滚咆哮着要冲出来。
“咚。”
程灵生条件反射后退,胳膊撞到车壁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料想该是很疼。
可她根本顾不上这个,眼睛死死盯着凌不疑,瞳孔惊惧地颤抖着。
他……他难道也重生了?
可凌不疑刹那间就收敛了神色,冷淡的表情虽仍有些难以接近,却不再像刚刚一样森冷阴鸷,让程灵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紧张出现了错觉。
“女公子很怕凌某?”凌不疑戏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