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镜镜面波光一闪，深藏在夜华心底那道倩影便被映照出来。
不止是正对着神镜的夜华，前排坐着的人都能瞧得清清楚楚。
镜子里那人身段婀娜，青裙似薜荔裁剪，恣意地露出白皙的手臂和优美流畅的小腿，袅袅纤腰上束着藤萝，瞧着不盈一握。
她坐在一只毛发油亮的黑豹上，赤足戏水，细白的脚踝上系着风铃花，眼眸比清澈见底的湖水还要纯净，像是透绿的翡翠。
她自山林薄雾烟岚中来，空灵飘渺，微微一笑，野性和纯真在她身上矛盾交织，揉杂成一种浑然天成的魅惑。
夜华怔忡望着这人，眼角通红，唇瓣颤抖着张开，吐出沙哑艰涩的字眼。
“阿萝……”
他贪婪地望着镜子里的映像，泪光在眼中闪烁。
慵懒随性的山鬼漫不经心看过来一眼，目光似乎透过镜子看到了痴痴注视自己的男人，唇角噙上浅淡笑意，招手道。
“小家伙，过来。”
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画面，让本就情绪激动的天君彻底失态。
他跌跌撞撞跑下台阶，头上戴着的冠冕随着他的动作摇晃，串串珠琉碰撞在一起，叮当作响。
视线被阻碍，天君失了稳重，完全不顾场合，众目睽睽之下扯掉华冕扔到一边，头发瞬间散乱。
但因着他身上那份矜贵，哪怕披散头发，也不显得多狼狈，反而给人一种凌乱狂放的俊美。
夜华紧紧盯着姻缘镜子，哪怕脚步踉跄摇晃，眼神也不肯移开半分。
好像生怕自己走神一会儿，镜子里的山鬼就会消失。
他其实知道，镜子里的人再真，再栩栩如生，也只是虚假的幻想。
可他实在太想绿萝了，也太想再见到她。
明知是假，也要自欺欺人催眠自己是真，如痴如魔。
“阿萝。”
夜华终于来到神镜前，伸出手小心翼翼触碰山鬼伸过来的手。
却在和她指尖相贴时，隔上了冰冷的镜面。
虚妄终究是虚妄，不论他怎么努力，都根本不可能真切地拉住她的手。
就像万年前，他拼尽全力，也没能赶在她被逼着跳下诛仙台前及时阻止。
心尖酸涩难忍，夜华手掌贴在镜面上，贪恋地描摹着山鬼魅色天成的眉眼，面上尽是哀恸。
他旁若无人沉湎于旧事，俨然已经忘却了自己身在何方，把赴宴的一众仙神全晾在了一边。
“琉璃金玉筑成樊笼，堂皇之下尽是人心污浊。”
“小家伙，这就是你说的人人向往的天界？吾倒觉得着实不如无名山净土一片。”
“这天界不适合吾，谢谢你的邀约，吾归家了。”
忆起她最后对他说的话，他只觉得锥心刺骨的疼，眼眶红得能滴下血来。
“阿萝。”
天君喃喃地唤着，像是丢了魂。
蓦地，神镜一闪，镜子里的人影突兀消失。
夜华一愣，想再启动姻缘镜，但不论他注入多少神力，都没有反应。
他神色大变，怒目厉呵，眼眸凶戾猩红，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不显映了？”
“启禀天君，姻缘镜一人一日只能观照一次。”进献神镜的小仙颤颤巍巍跪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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