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曼祯退学回家,于是何软软便需要去外面寻找一门工作,一大早吃过早饭后她便出了门,每一天回来顾母都会询问一次,直到三天后何软软找到了工作。
顾太太是做什么的?
顾母怀里抱着吃奶的杰民,另一只手拿着筷子,有些欣喜的问着。
何软软书店店员。
听到这几个字后,顾母与祖母的脸色黯淡下来,毕竟这个工作虽然说出去体面,但实在是清贫。
何软软每个月大概是七八块工资,够买菜的。
何软软小声的说着,要知道他们每月的房租都要十块,何软软赚的钱果真勉强够些素菜的,余下便又没了话说,由于何软软每日回来的晚些,所以她便搬到了楼下的小房间内,除过一张床就只剩下一张矮桌,夜里她正收拾着东西时,曼祯悄声跑了过来。
曼祯姐,我想读书!
曼祯一脸渴求与坚定,她看着何软软,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
何软软读书?曼祯,可妈妈她不会同意,祖母也不会同意,家里已经没有多少钱了。
她的眼眸黯淡下来,何软软轻轻的摸着她的头,怜惜的看着她。
何软软早些睡吧,明早你还得早起呢!
曼祯又悄声的上了楼,一步一步都是沉闷的脚步声,屋子又渐渐安静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何软软便离开了家,转身去了一家书店,开始整理书籍,此时的书店看书的人并不多,买的人也很少,而这家店的老板也是正巧缺人手才让何软软捡了这个便宜,她总是格外的勤快,而书店大概是要开到八点左右,她有大把空闲的时间阅读,更试着写稿,接连向各大报社投稿,于是她回去的更晚了些,基本上赶不上那顿晚饭,家里的人也绝不会给她留饭。
曼祯依旧留在家里负责家务,顾母每日照顾伟民与杰民,祖母的身子不好,一场大雨后又病了,如今家里就指着何软软微薄的工资养家,可都又些怨她寻不到更好的工作,但从未想过一个中学尚未毕业的她能寻到什么好工作。
弄堂里总是格外嘈杂,男人女人关系缠绕着不清,总有些人的目光令人恶心,让何软软避无可避,当然顾母有时也会遇见这样不堪的打量,每每此时她都会一脸怒气的将门关上,将一切隔绝在门外,可贫穷却是无法阻隔的,又到了每月交房租的时候,祖母有些不舍的从布帕子里掏出了花花绿绿的钱,交出了十块,余下看的清的两三块钱,已然不够度日。
夜里何软软回来时楼下的等还亮着,顾母也少见的等在厨房,而楼上是曼祯正哄着伟民睡觉的声音。
顾太太曼璐,你来,妈妈有话和你说。
两人进了何软软的房间,都只能坐在床上,昏暗的灯光下顾母显得有些无措和纠结,但何软软只低着头看着被她一屁股坐的褶皱的床单,心里有些不太高兴。
顾太太曼璐,你也知道如今家里的钱不多了,你,你能不能换份工作,唉!都怪你爹,死的那么早,如今……。
不用说顾母又开始了哭泣,何软软总是奇怪她哪里来的多愁善感,泪像是流不完呢。
何软软妈妈,我知道家里的为难,明天我去问问能不能预支工资,您别难过了。
顾母抬起了头,眼角明显没有几滴泪,她还记得邻居家谈论的事情,那是一个跳舞的舞女,一身穿金戴银,颇为阔气的打扮,这让那一刻她羡慕不已,于是心里便隐隐期望着女儿能够走上那条来钱快的路,毕竟她年轻的时候吃惯了福,已然舍不下了。
顾太太嗯,梦兰家的说是可以为你找份工作,不知你愿不愿意?
顾母试探着提起,何软软的心里便有了答案,她虽不知梦兰是做什么的,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并非什么正当职业。
何软软是吗?那是什么工作啊?
何软软假装一脸惊喜的模样,顾母脸上也露着喜色,像竹筒倒豆子般说个不停。
顾太太她是歌舞厅跳舞的,你去就只需要当服务生,端盘子很简单的活,每月工资二十多块呢!
何软软是吗?那真的太好了,妈妈如今出了月子刚好可以去,每月三十足够养家了,我也可以回去上学了!
何软软的话一出,顾母的笑便僵在了脸上,脸上的粉也随着她的面部有些掉落在胸前。
顾太太这,还是算了,杰民还小,离不了我,时间很晚了,你早些睡吧!
后门是安静亮着的灯,可偏偏顾母满是心虚与害怕的落荒而逃,何软软只觉得可笑,又为自己感到一阵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