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幽暗的地下室,位于这栋居民房的第一层。因为是地下室,房租很便宜。屋顶弥漫灰暗的水渍,稀稀拉拉沿着墙壁划下痕迹,潮湿。
没有窗户,明晃晃的白炽灯从头顶打下,不算太黑,不算太亮,显出胡乱堆叠的惨白的杂物。
要回来了吧。
我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看着手发愣,苍白的手,发青的血管,明显而刺眼。脑海里是那抹身影,金黄波浪卷的长发,端庄高贵的西装,小麦肤色,不过很容易留下痕迹。她总是捏着我的手,笑着说太瘦弱了。
不知觉的,下意识弯起嘴角。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我抑制不住轻笑出声。
「不许吃!饿?哈哈,饿死最好!」脑子里抑制不住地窜出呐喊。
「你为什么不去死!!!」
我抿了抿干燥起皮的嘴唇。
啊,时间不够呢,该暂时先把这片狼藉收拾一下了。
我抽出废弃在一边的麻袋,将地上零零散散的鲜红塞入其中。
房间一角墙壁堆积的废物,我翻出积压在最底下的大箱子。哼着歌,打开箱子,看着里面原本就在的三个粗布麻袋,将新的麻袋放在其中。
必须得尽快处理了。再堆积下去,再过几天气候变暖就会发臭了。不能带出去,不能扔在垃圾桶里,不能丢弃在郊外。
我沉默着,又重新把那一粗布麻袋拿出来,取出其中一块,把皮剥下来,肉刮下来,清洗了血液,碾碎骨头,放在锅里炖煮。
余下的在箱子里,放回原位。地板清扫干净。点上香薰。香薰的烟雾缭绕盘旋,断绝在半空。
折回来看,锅上的肉也好了,盛出来,放在长方形便当盒里,盖上盖子。收拾收拾厨房的杂物,清洗锅,擦洗桌面。洗手。
我站在门前,从边上的衣物架上取下鸭舌帽戴上。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高帮帆布鞋,直筒纯黑牛仔裤,挽起裤脚,露出一小截惨白的皮肤,纯黑的卫衣,干净利落,没有任何的差错。
我转头环顾了眼屋子,杂乱无章堆放的纸箱杂物,唯一略微整洁的就是床铺和灶台,没有任何不对之处。
我戴上兜帽,最后看了一眼屋子。
开门。出去。
我随手打开手机,跳出一条消息「先生,打扰了,我认为很有必要提醒您支付我近月的工资。」
先放一会儿。
「在哪?」我低头顺手打开wx,发了个消息。
正准备合上手机,就收到了消息:「抬头。」
我错愕地抬头看去。她正摘下墨镜,微风吹动她的碎发,在夕阳的昏黄下散发着暖光,纯白衬衫和黑色阔腿裤,踩着高跟鞋。
对上目光的时候,她笑了。就好像我设想过的千万个场景,明明每一个都与此不同,但又每一个都如此相似。
贪念,眷恋。
我向来看得清楚——我逃不掉的。
绯红攀爬上我的面颊,我的双耳。我不知所措地拉低帽檐,紧抿着唇,耳边是被风的捎来到的偷笑。